花四娘攥着鴛鴦譜邁進茶館時,正趕上白清風在給柳莺兒看手相。道士的尾指堪堪劃過女子掌紋,驚得櫃台後擦碗的錢滿倉摔了青花盞。
"天喜星動,紅鸾照命啊!"花四娘甩着紅帕子往兩人中間一擠,滿頭珠翠差點刮破白清風的道袍,"柳掌櫃這姻緣線..."她突然倒抽冷氣,"怎的斷在三十五歲這坎上?"
柳莺兒倏地抽回手,金步搖撞得叮當亂響:"老娘今年三十有四,花蝴蝶你咒誰呢?"說着抄起雞毛撣子要打,卻被牛大壯渾厚的笑聲震得耳膜生疼。
屠夫扛着半扇羊肉撞進門框,油花星星點點濺上鴛鴦譜:"要俺說,柳掌櫃就該配個讀書人!昨兒吳秀才買肉時..."他忽然瞥見錢滿倉在櫃台後拼命擺手,後半截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清風慢悠悠從袖中摸出三枚銅錢,在八仙桌上擺出個三角陣:"不如起一卦?"他指尖輕彈,銅錢突然立着轉起來,看得衆人目瞪口呆。最邊上那枚"永和通寶"越轉越歪,"當啷"一聲滾進魯三錘剛跨進門的草鞋縫裡。
木匠悶頭摳出銅錢,黢黑掌心裡赫然躺着個"兇"字。花四娘"哎喲"一聲跌坐凳上:"魯師傅這姻緣...怕是比鎮東頭李寡婦的門檻還坎坷!"
"胡說!"媒婆突然蹦起來,從袖中抖出卷泛黃庚帖,"老身昨兒夜觀天象,算準今日巳時三刻..."她話音未落,白清風那三枚銅錢突然齊齊炸開,迸出的火星子把庚帖燎出個窟窿。
衆人呆若木雞之際,河對岸傳來貨郎的吆喝:"桃木姻緣牌——刻名免災咧!"花四娘眼珠一轉,鴛鴦帕直指魯三錘:"現成的好木匠,刻百八十個姻緣牌鎮煞!"
魯三錘的斧頭"咣當"砸在地上。這木匠平素最怕與人打交道,此刻脖頸漲得通紅,活像被架上烤架的乳豬。倒是牛大壯看熱鬧不嫌事大,蒲扇般的巴掌往他後背一拍:"俺給你打下手!"
未時二刻,木匠工坊飄出奇香。柳莺兒捏着鼻子踹開門,隻見牛大壯掄着砍刀剁桃木,案闆上堆着歪七扭八的木闆,活似群瘸腿□□。"這叫'粗胚'!"屠夫抹了把汗,油手印在桃木上洇出個肥碩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