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蛇的呼吸變得綿長,邪神淡淡地開口:
“是他來了吧。”
不要把天聊死好嗎!伊吹煩躁地亂晃尾巴,它當然知道八岐大蛇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明知故問啊喂。
八岐大蛇撣掉狩衣沾上的塵土,繼續說:
“跑得這麼快,是怕死在我手裡麼?”
他可沒忘了千年前的緻命一擊,能活到現在以及走出狹間乃至是計劃借用破壞神之手拔出神劍天羽羽斬,靠的是什麼?對生的欲望,對自由的向往,還是對某人的仇恨?
這種執念太複雜了,他自己分不清楚。
他那可憐的小蛇沒有肉身,沒有名字,更沒有未來。而作為邪神的八岐大蛇,是被須佐之男裁決的罪人,是要死在武神手裡的反派。
“下次見面,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邪神輕飄飄扔下這句話後,抱着孩子就走了。
這個狹間,他和小蛇待夠了。
伊吹跟上去也不是,不跟更不行,原地躊躇不決,頓時覺得自己有種無處可歸的荒缪感。
春天已經過去了,入夏前的驚蟄即将來臨。天開始慢慢熱起來,八岐大蛇最喜歡的櫻花紛紛凋落,撒了一地,被雨水碾入塵土化作泥。邪神今天氣色不錯,看起來比以往多了幾分精神,皮膚也沒有過于病态的白皙,遠遠一看,這邪神俊俏美麗,惹眼極了。
他牽着小蛇的手踩着蛇魔遊蕩在狹間入口附近,心中那股子洶湧的怨怒是怎麼也消不下去。
“父親,還疼嗎?”
小蛇抓着八岐大蛇的小指頭,很是關心這個問題。
八岐大蛇抿着唇,他的小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疼了。”
“父親,你在生伊吹的氣嗎?伊吹很好的,可不可以原諒它一次啊?”
小蛇笑起來特别像小時候的須佐之男,甜甜的,讨人喜歡。事實上這并不關伊吹的事,那隻貓隻不過是受了遷怒罷了。八岐大蛇揉了揉她的腦袋,并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須佐之男。
“我沒怪它。”
“那父親為什麼不開心?是沒有櫻花了嗎?”
小蛇吃飽了就有點話唠,伸手就要八岐大蛇把她抱起來,這嬌氣的性子也不知道跟了誰。
她實際上是魂魄,凝成實體後基本上沒什麼重量,八岐大蛇抱起來很是輕松,路過一片蘆葦地時,腦子裡閃過某個少兒不宜的畫面。他難得卡殼了一秒,若無其事地敷衍自己女兒。
“也不是。每天都跟着我,你會不會很無聊呢?要不要去更遠的地方看看?我不會攔着你的,你是自由的,想去哪兒都行。”
小蛇卻很不開心,低聲問:“父親不喜歡我了嗎?父親要趕我走嗎?”
八岐大蛇隻覺得自己生了個媽寶蛇,無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一旦認為要離開八岐大蛇,就難過地要掉淚,哭起來沒聲兒卻格外戳中八岐大蛇的軟肋。正驗證了那句話——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我沒說不要你……你有自己的人生,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邪神話音剛落,才反應過來小蛇和别人不一樣,她隻有靈魂而無□□,再怎麼養也是長不大的。
想要去遠方,去看海,也走不遠。
仔細想想她或許終生要被困在狹間裡,沒有自由,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