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愣了會兒神,一瞬間想說的話都堵塞在咽喉。
他緩慢将視線上擡,在看到須佐之男後,低垂着眉眼抿着唇,不太敢相信須佐之男會出現在這裡。
須佐之男大半個身子都快要掉了下來都不肯松開手,璀璨的金色瞳孔裡滿滿當當都是八岐大蛇的身影。他要把八岐大蛇拉起來,可身形一動,衣服裡圓溜溜的東西就滾了出來,它在八岐大蛇上頭晃了晃,毫無懸念地就墜落下去。
“蛋!”
八岐大蛇瞳孔睜大,試圖伸手去奪回蛇蛋,但很可惜隻差一點點的距離——他就能抓住蛇蛋了。
“!”
須佐之男臉色煞白,八岐大蛇掙脫他的手就要跳下去,難得失态:“小蛇!”
不做多想,須佐之男縱身一躍,抱着八岐大蛇極速向這個黑色的漩渦陷阱中下墜。
他們在暴風眼中墜落,身影被吞噬後沒多久,裂縫宛如一隻巨眼緩緩地閉合起來,而現世枯樹的上方則是出現一條愈合很慢的空間傷痕。
這條時空通道還沒有消失,隻要在“傷痕”完全愈合之前将其重新打開,誤入其他境地的人就能返回原地。
混亂的時空裂縫中,不斷有各方的力量要沖散、毀滅抱在一起的他們,最先陷入昏迷的八岐大蛇被須佐之男籠罩住大半個身子,神将大人用自己的身體為其遮風避雨保駕護航,與此同時自己也不得不竭盡全力保持清醒,以免喪失了自我意識。
堅持住——他心裡的那個聲音說。
在時空隧道裡,不能分神,堅定自己的信念,不要迷失自己,走下去!
無論遇到什麼,一定要記住自己的使命。
須佐之男,不要認輸。
……
不知過了多久,須佐之男也快撐不住了,在落地之前耗盡神力人事不省。
他們墜落在一處被烈火燒過的焦土中,天空黑雲翻滾,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開始噼裡啪啦地砸在尚有餘火的平原。天空是黑色的一團墨水,大地是一片灰黑荒蕪的土地,狂風一吹,混沌一片。
他們倆砸出個大坑,最先恢複意識的是八岐大蛇,他被壓在身下難以動彈,墊着他後腦的手同鋼鐵一般強硬,叫他想歪頭喘口氣兒都難。
雨越來越大,他們倆很快就濕透了,再不起來他們真要被泡發了。
八岐大蛇從沒覺得自己能這麼髒過,一邊嫌棄的很另一邊勉強揪到須佐之男順垂下的半長金發,然後很不客氣地搖晃起來。
“醒醒,快起來。”
他實在沒什麼力氣推開須佐之男,手碰到那發燙得快要熟的肌膚後,忽然意識到這家夥該不是生病了吧?
“須佐之男……”
八岐大蛇還要找小蛇,真的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照顧孩子她爹身上。
雷聲滾滾,白色的閃電穿梭在黑雲之間,遠遠一看像是天裂了個口子。
此地不宜久留,八岐大蛇蜷起雙腿,吃力地變化出一條白色的長尾,在昏暗的世界裡格外顯眼。除了環境惡劣之外,此處并沒有發現其他的敵人,這是唯一能讓八岐大蛇内心寬慰的一點了。
他拖着個大型挂件,迷惘地環顧細密的雨幕。好吧,僅僅隻是變出了條尾巴視力就跟着快速下降……以後還是少幹這種事吧,八岐大蛇伸手摸了摸蛇尾上的鱗片,望着杳無人迹的荒原,暗中歎了口氣,打算靠着直覺離開這個鬼地方。
平原很難找到合适的避風港,就連洞都看不到,八岐大蛇的視力在這種壞天氣下更不好了,走着走着就帶着須佐之男失足掉進陰溝了,四處磕碰之下八岐大蛇更加煩躁,甩了下被刮掉了幾片蛇鱗的長尾,啪地打碎了對面的一塊大石頭。
啊,煩死了!
八岐大蛇的兇性愈演愈烈,大尾巴甩呀甩,看見哪塊石頭又大又硬就拍碎哪塊。
碎石塊濺落到須佐之男的頭上,将人給砸醒了。
須佐之男皺了皺眉,下意識擡手摸到頭上流血的部位,緩緩睜開眼。
隻見八岐大蛇嘎嘎亂殺,白色殘影交叉飛竄,濺起千堆碎石。
他心中了然,知道這條蛇心情很壞。
可看得久了,這種宣洩的行為在他眼裡讓八岐大蛇多了點人氣兒。很好奇,蛇神小時候也會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嗎?
待八岐大蛇速度變慢後,須佐之男冷不丁兒地說話了。
“這是哪裡?”
八岐大蛇焦躁地甩動尾巴,發現收不回去了,卻仍是耐着性子回答: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