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出現仿佛早已注定。随着沈墨和陸昭逐漸接近她的身影,周圍的環境似乎開始扭曲,黑暗逐漸吞噬了他們所能看到的一切,連空氣中的溫度都在急速下降,變得刺骨寒冷。女子的笑容愈加猙獰,她緩緩走近,然而她那空洞的眼神依然緊緊盯着沈墨和陸昭。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沈墨輕聲問,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陸昭眼神深邃,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是你曾經共情過的冥婚新娘,不是嗎?”
沈墨猛然一震,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冥婚新娘的身影再次浮現出他腦海中,那段記憶中,那位悲慘的女子似乎是命運的擺布者,無法掙脫自己的宿命。她的出現,與這一切的糾纏不清有關,但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無聲巷燈裡?
沈墨仔細打量女子,愈發覺得不對勁。這個女子——她和冥婚新娘的記憶聯系太過緊密,似乎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這并不是偶然。”沈墨忽然說道,“她是命運的種子,早已埋藏在我們的故事之中。”
陸昭轉過頭,凝視着沈墨的眼睛。此時的沈墨目光異常堅毅,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你說的意思是……”陸昭的聲音沉穩而低沉。
“她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完成某個未解的宿命。”沈墨低聲道,“‘無聲巷燈’之所以成為試煉的舞台,或許正是因為她的存在。她是無數命運交織中的一部分,所有人的抉擇都會影響她的最終歸宿,而她的出現,意味着我們無法避免自己的選擇。”
陸昭頓時明白了。他走近沈墨,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她是否注定要出現在這裡,我們都得面對她,不是嗎?”
沈墨點點頭,目光堅定:“是的,我們無法逃避命運的安排,必須直面她的挑戰。”
而就在這時,那女子突然開口了,她的聲音空洞而深沉,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你們選擇的是繼續前行,還是停下腳步,接受我賦予的命運?”
她的每個字音都仿佛附着在空氣中,久久未曾消散。沈墨和陸昭心頭一緊,他們知道,這并非一場簡單的對抗。每一步的選擇,都關系着他們是否能夠突破這關,是否能揭開隐藏在這條無聲巷燈背後的真相。
女子笑了笑,低語道:“在這裡,你們每個人的命運都交織在一起,無法逃脫。如果你們的心不再純粹,最終的結果,将是不可預知的……”
陸昭緊握沈墨的手,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壓力。他們的關系,在這一刻,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密。沒有言語,隻有彼此的眼神交彙,心跳同步。
沈墨深吸一口氣,忽然明白了什麼。他轉過身看着陸昭:“我們一直在尋找答案,卻忽略了自己的心。無聲巷燈,真正的試煉,不是對外界的對抗,而是我們内心的對決。”
陸昭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随即他微微點頭:“那麼,這場試煉,我們必須面對的不隻是這條巷道,更是我們内心深處的恐懼和迷茫。”
女子的笑容似乎更加深邃,她緩緩消失在空氣中,留下的隻是一句輕輕回蕩的聲音:“時間,已經不再是你們的朋友。”
兩人的眼神交錯,他們沒有再說話,決定向前邁步,接受未知的挑戰。
沈墨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令人不安的念頭。他定睛望向女子,卻注意到她的腳下沒有任何影子——這在這個漆黑的環境中異常顯眼。無論如何,這個女子是死後的存在,她的影子應該是不存在的。但她卻并不消失,依然伫立在那漆黑的走廊上,仿佛無視周圍的一切。
“她沒有影子……”沈墨低聲道,似乎有些恍若未見。
陸昭微微皺眉,默默地盯着她。突然,他猛地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她的影子,可能不是現在的這個狀态,而是在燈滅的瞬間才會顯現。”
“燈滅時?”沈墨的眉頭微微緊蹙,“那影子就是她的真實面目?”
“可能。”陸昭沉聲回答,“如果她沒有影子,或者說,她的影子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物理現象,那一定有些特殊的原因。燈滅的時候,影子才會顯現,意味着她或許會暴露出一些我們看不見的真相。”
沈墨的心跳微微加速,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在這場試煉中,‘無聲巷燈’不僅僅是空間的限制,或許連時間和記憶也都受到壓縮與變換。而女子的存在,正是這場扭曲的真實和虛幻交織的關鍵。
随着他們的對話,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依然笑意盈盈,但她的目光愈加空洞,仿佛完全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她開始向前緩步走去,腳下的聲音完全沒有任何回音,仿佛她的存在根本不被這個空間接受。
“你們不會猜錯的。”她突然開口,聲音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空洞而幽遠,“你們的心裡,早已埋下了‘不見’的種子。而燈滅後,你們的心,才會揭示出真正的恐懼。”
沈墨和陸昭互視一眼。現在,他們知道了這場試煉的真正規則——當燈滅時,他們将會看到她的影子,或許,正是她隐藏的真正面目。而影子顯現的瞬間,意味着他們将面對她所代表的恐懼與罪孽,無法逃避。
女子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他們,眼中仿佛閃過一絲冷笑:“你們,準備好了嗎?”
沈墨和陸昭默然無語。此刻,空中的燈光再次搖曳不定,他們的眼前即将迎來那一瞬間的變故——燈滅的時刻,影子顯現,而他們是否能看清其中的真相,依然不确定。
随着燈光突然熄滅,四周的黑暗吞噬了所有視線,唯有一絲幽光勾畫出那女子的輪廓。慢慢地,一個長長的影子在地面上展開,漸漸從無到有,詭異地變得愈發巨大。随着影子的成形,那股壓迫感也愈加強烈,仿佛整個空間都在壓迫着他們。
沈墨的心跳加速,他的眼睛緊緊盯着那逐漸成型的影子,腦海中湧現出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這個影子,可能并不僅僅是她的,而是所有在此空間中的存在都與之相連。
“影子……并不屬于她。”沈墨突然開口。
“什麼意思?”陸昭愣了一下,目光緊随其後。
“這個影子,它背後并不是一個‘人’的影像。它是無數個被遺忘的存在彙聚而成。”沈墨看着漸漸成形的黑影,漸漸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
陸昭緊握住沈墨的手,低聲道:“無論如何,我們必須一起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兩人深吸一口氣,面對那越來越大的影子,終于決定迎接即将到來的真相和挑戰。
他們的指尖緊扣,站在那團蠕動着的影子前,仿佛時間與空間都被吞噬殆盡。
影子擡頭了。
那并非真正的擡頭,而是從影子的輪廓中浮現出數不清的面孔,一張張蒼白、空洞、殘缺不全的臉,仿佛在無聲呐喊,又仿佛在沉默中哭泣。這些臉,每一張都像極了曾經出現在“骨瓷直播間”的打賞者,也像極了那些在無聲巷燈中被取代、被遺忘的人。他們的嘴巴張着,卻發不出聲音,唯有影子在地面上蠕動,慢慢地向沈墨和陸昭逼近。
沈墨忽然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微微顫抖——那不是光的投影,而是一隻透明的手,正從地面裡向他的腳踝攀爬。
“沈墨,小心!”陸昭幾乎是在本能地一把拉住他,将他向後拽了幾步。
沈墨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眼中卻浮現出一絲清明:“這些影子,試圖将我們拉進去,成為它的一部分。它需要我們‘沉默’,需要我們不再是‘自己’。”
“那就說明,我們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名字……都可能改變它。”
陸昭咬牙點頭,眼神沉穩:“但我們不能沉默,也不能退。我們必須逼它露出真正的意圖。”
他們對視一眼,沒有再猶豫。
就在下一秒,那些影子的手臂開始變長,包圍兩人。他們卻幾乎在同一時間轉身,奔向巷燈盡頭那扇半掩的紅木門——那是唯一沒有影子投射的地方。
紅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的刹那,仿佛連空氣都靜止了。
沈墨和陸昭跌入了一間幽暗密閉的空間,頭頂是一片仿佛永遠無法熄滅的黯淡燈火。四周,是成排成列的古舊燈籠:紗燈、宮燈、油燈、琉璃燈……每一盞燈下,都擺着一張泛黃的宣紙,字迹斑駁,像是有人用血筆寫下的句子。
這是燈匣空間。
“選出屬于你的燈,”一道模糊的女聲在他們腦海響起,帶着某種咒詛般的回音,“否則,你的影子會代替你繼續活下去。”
陸昭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替代者?”
沈墨低頭望向地面——他們的影子正在悄無聲息地遊移,并非跟随燈光方向,而是各自朝向不同的燈。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光影,而是“選擇”的具象。
他一字一句地讀着燈下紙上的話:
“我願為你,沉默千年。”
“你不是他,但我還是會選擇你。”
“如果記憶是罪,那愛你是否也是錯?”
“我看見他吻我,卻從未叫過我的名字。”
陸昭在幾盞燈前停下,拳頭慢慢攥緊。他的眼神在每張紙上遊走,忽而停住。那是一盞黑色骨瓷燈,燈罩紋理像極了他記憶裡——母親遺物中的碗蓋圖案。
他看向沈墨:“也許……我該選這個。”
“等等。”沈墨拉住他,眉頭緊皺,目光沉靜:“你确定那是‘屬于你’的燈?如果它是你母親留下的,不一定是你本人的‘本燈’。”
“你怕我選錯?”
“不,”沈墨喉頭輕動,“我是怕——你會被取代。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你。”
陸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緩緩笑了:“你終于說了。”
沈墨垂眼,低聲道:“我一直想說。”
他走到另一盞燈前,燈下那句血字令他指尖微顫:
“如果可以,我願與你共赴一切,哪怕結局是亡。”
沈墨指尖微頓,接着擡頭看向陸昭。兩人目光交彙那一瞬,某種壓抑已久的情感終于崩塌。
下一秒,陸昭吻了他。
不是試探,也不是逃避,而是一種确認——在燈火之下,在影子蠢蠢欲動的威脅下,他們吻得毫不猶豫。
“我認這盞燈,”沈墨低聲道,眼眸泛紅,“哪怕它燒盡我所有,也值得。”
随着這句話落下,那盞燈劇烈晃動,燈罩爆出一道血光,燈芯卻安然不滅。
他們通過了第一輪選擇。
而陸昭那盞骨瓷燈中,忽然浮現出一段不屬于這片空間的畫面——女人将嬰兒藏入青銅匣中,對着鏡前泣語:“他若問起父親,就說是被光影之神帶走的。”
母親的聲音。
沈墨下意識握住陸昭的手,聲音低沉卻堅定:“我們繼續。”
光滅的刹那,黑暗并未真正降臨。
“啪。”
是一聲極輕的碎響,像是誰的指骨被悄然折斷,又仿佛是一盞燈的最後火星被無情碾滅。
沈墨和陸昭腳下的影子開始不再忠實地貼地而行,而是像有了意識般悄悄遊走,在地磚縫中遊蛇般蠕動。頭頂僅餘的一盞紅燈在搖曳,似要從時間與現實的縫隙裡墜落下去。
“别動。”沈墨低聲道,目光盯着陸昭身後的地面,“你的影子……不是你的了。”
陸昭猛然回頭,影子卻并未随他動作而變動,而是——笑了一下。
那笑容,隻存在于地面,沒有任何肌肉與五官,卻詭異地模仿了他最常挂在臉上的嘲諷神情。
“歡迎來到奪影試煉,”血色筆記本在空中自動翻開,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每盞燈熄滅,你的影子将獲一次替代的機會。”
“三次機會,你将無法确認——誰是你。”
陸昭冷聲一笑,偏頭看向沈墨:“那你會認錯我嗎?”
沈墨望着他,卻沉默片刻,才低聲道:
“如果你也笑成它那樣,我也許會。”
兩人都沒笑,但對望之間的默契卻更深了一分。
就在這時,第一盞燈滅了。
“咔。”
沈墨的影子第一個脫離了他的腳邊,像一張被灌了墨的剪紙,從地面緩緩浮起,化為一個渾身黑霧缭繞的人形。
它張口說話,聲音卻不是沈墨的,而是——陸昭的。
“沈墨,如果是你,那告訴我,我們第一次共情時,你看見了什麼?”
沈墨瞳孔一縮。
這是它在考驗他。沈墨的對影,不是攻擊性的複制,而是試圖利用“記憶驗證”将他取代。
沈墨深吸一口氣,眼底翻湧着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