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的第15頁驟然燃起,露出被封印在更深層的那行字:
“要麼你殺了他,結束吞噬;要麼——你讓它看見你真正的‘記憶’。”
沈墨忽然冷笑了一下,嘴角帶血,踉跄着站穩。
“你不是要吞噬麼?那我就讓你吞——看清楚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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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激活了最後的共情禁術。
記憶如洪流倒灌而出,那些與陸昭相遇、試煉、争吵、信任、靠近的每一個片段,如織線纏繞,在神明殘肢面前拼湊成完整的人類情感圖景——愛、犧牲、依賴、守護。
那些并不神聖、甚至略顯狼狽的人間情感,反而讓那邪神意識遲滞了一瞬。
因為它無法理解:在吞噬的絕對命令前,為何會有人試圖以“自毀”來守住另一個人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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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忽然猛然喘了一口氣,似乎從深海掙紮而出。
眼前一片迷霧中,沈墨靠在他懷裡,嘴角染血,卻笑得很輕。
“你說……它要的是容器,可我偏要讓它看見——人類的羁絆。”
陸昭低下頭,輕輕吻住他血唇上的裂痕,指尖覆在他顫抖的後頸上。
“那我們一起,變成它最無法理解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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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忽然炸裂,筆記本血頁化作光線,沖天而起,整個銅棺在光與血之間燃燒成灰,邪神殘肢撕裂歸虛。
而沈墨與陸昭,倒在符陣中央,手指緊扣。
他們赢了。
但代價未明。
沈墨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盞斑駁的路燈。
不是副本中青燈噬影的詭異,而是真實世界裡常見的鈉燈,微微閃着電流不穩的暖黃光。他的背後是一面老舊磚牆,耳邊的喧嚣逐漸清晰——車鳴、腳步、遠處小販的吆喝。
現實回來了。
可他卻渾身如墜冰窖。
身邊一陣輕微動靜。
“……醒了?”陸昭撐着坐起,嗓音嘶啞,像是從無聲深淵掙紮回來的人。
沈墨回頭,兩人對視。
沒有系統提示,沒有祝賀通關,甚至沒有那本血字筆記本。他們像被丢棄的棋子,被扔回原位,連一聲說明都沒有。
可兩人心裡都明白——他們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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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手指習慣性地去摸胸口那塊青銅羅盤,卻發現那裡隻剩下鍊子,羅盤不知所蹤。
“……也許還沒完。”他喃喃。
沈墨沒說話,隻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許久,然後忽然俯身,吻上了他顫抖的嘴唇。
這一次,沒有詛咒,沒有任務,沒有倒數計時。
隻是人間的吻。
在混亂的現實中,他們從一場場死亡遊戲中留下來的身份,終于在這一刻被确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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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輕聲說:“如果記憶要被抹掉,那至少,我會留下這一個瞬間。”
陸昭眼裡泛紅,擡手圈住他:“放心,我都記得。你不說話我也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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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兩人靜默擁吻的同時,街角的一個舊郵箱發出微不可聞的咔哒聲。
沈墨回頭,敏銳察覺。過去打開郵箱,發現一隻泛黃的匣子靜靜躺在底部,上面沒有收件人,也沒有郵戳,隻有一枚印着血紅花紋的封蠟。
他打開匣子,裡面是一張泛光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條昏暗街巷、燈光搖曳,牆面滿是剝落海報與“靜音”标志。
照片背後,潦草寫着:
「三日内入·遲則魂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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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轉頭。
陸昭已經站起,拍了拍褲子:“老樣子,一起?”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