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被控制,大腦也被麻痹,裡梅放緩了呼吸,感覺自己的鼻腔裡全是濃郁的緻幻香氣。
和剛才的境況截然不同,現在狼狽不堪的人變成了他。
暫時沒有管這邊的情況,摸了摸自己的臉确認還是原本的樣貌之後,鹭宮水無嘗試着發動反轉術式,治好了自己所有的傷。
原本一直作響的警報聲終于停歇,她伸了個懶腰,脊背舒展之後才想起來去看被捆綁的妹妹頭小白毛。
對自己的身份卡适應良好,世界觀更是在來之前就已經熟讀背誦。擡手撩了一下鬓邊垂下的發絲,鹭宮水無垂眸看向地上仍舊嘗試逃脫掙-紮的白發咒術師,細眉微挑,沒忍住吹了一聲口哨。
哎呀呀,好慘呀。
随着她彎下腰肢的動作,緞子般絲滑的黑發從肩頭傾瀉而下。毛茸茸的發尾穿過了花枝的縫隙,鑽進了少年的衣領裡,掃着他被紮出血痕的頸側和下巴,帶起更深的紅意。
沒發現對方掙-紮的動作僵硬了幾分,鹭宮水無的視線直白又大膽,一錯不錯地落在他的臉上,認真地盯着他觀察。
這小玩意兒是誰研究的呢,長得還蠻漂亮的。指腹下的觸感有些細膩,她伸出手掐着他的臉左右反複檢查。
沒有咒紋的痕迹,唔,不是任務對象詛咒之王。
剛剛騰起的興緻又落了下去,鹭宮水無松開了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妹妹頭的臉頰:“告訴我你的名字。”
沒有回答。
看着她的眼神不論如何也稱不上友善,紫眸裡的惡毒滿到幾乎快要溢出來。裡梅緊咬着自己的下-唇,即便是唇瓣鮮血淋漓,也不想張嘴回答。
這個領域很奇怪,一旦進來,就根本身不由己。他才不要回答這個女人任何問題,現在想想她的确可疑,哪裡會有貴族小姐暈倒在閻羅山這種地方。
而且,她一定是隐藏了自己的實力!明明已經到了能展開領域的地步,卻徒手接下了他的刀,沒有用咒力。肯定是為了讓他降低戒心,這個陰險的女人。
果然越漂亮就越危險。
是他太大意了,可惡,看來又要給宿傩大人添麻煩了。
根本不知道被束縛着的咒術師到底在想什麼,鹭宮水無稍微有點耐心不足。
按理說任務的初始降生地點一定是任務目标最活躍的地方,接觸的第一個人就算不是任務目标也應該是和他有關系的人才對。
她倒是簡單地看過一點點人物關系網,但是如果他不說自己叫什麼,她也對不上号啊。
唇齒間的血珠被臉側的芍藥花盡數奪去,在這朵花完全蛻變成血色之前,裡梅還是沒能抵抗住這領域的力量,開口吐-出了自己的姓名:“裡……裡梅……”
面前的少女神色專注,璀璨的金瞳中映着他的身影,得到他的姓名後,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一點笑意從那張比花還嬌的臉龐上生出來,他聽見她聲音雀躍地說了一句,“原來是你呀!”
原來是你……
認識他嗎?還是隻知道他的名字?
也沒什麼稀奇的,他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在宿傩大人的身旁,這些咒術師們聽過他的名字也是應該的。
不等裡梅繼續細想,剛剛松開了一點的花枝再次繃緊。身上的傷口被扯動,他忍不住低喘了一聲。藤蔓生長交纏,越來越緊,花已開到胸口,一朵接着一朵綻放。
在浪潮般洶湧來襲的疼痛裡,他隐約又聽見了少女清脆的聲音。
“裡梅啊,你也不想當花肥吧,不如以後跟了我吧?”
跟了她?
意識得到了幾個瞬息的清明,裡梅眉頭緊皺,煽動的雪色長睫上都落滿了花粉,白皙的臉頰因為羞憤而漲紅,他咬牙切齒地開口:“不知羞-恥!”
哈?
聽到他說了什麼之後,鹭宮水無伸手就去扒他快要閉上的眼皮。原本眼睛就大,瞪起來之後圓圓的,原本那股淩厲的氣勢反而變得無辜了起來。
一點沒管裡梅的死活,她一隻手撐着他的眼皮,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臉上掐了一把:“你怎麼罵人呀!”
她可是為了他好,進了她的領域,要不然就給她當“契約獸”,要不然就變成花肥供養這裡的花。
跟着詛咒之王也是跟,跟着她也是跟,幹嘛說她不知羞-恥啊?
這跟羞-恥有什麼關系啊?
看對方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鹭宮水無不悅地松開了手。鏟除邪惡勢力的小弟也算是讓邪惡勢力棄惡揚善的重要步驟吧,要不然還是直接殺了好了。
還沒等鹭宮水無糾結明白,整個空間忽然開始震顫。
花枝折斷,根莖撕裂,整個花園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敗。周遭的一切都逐漸有了坍塌的迹象,漫天的群芳亦是一朵接着一朵不斷消失。
顧不上再考慮到底要不要留着裡梅的事情,鹭宮水無擰眉環顧四周,直起了自己正彎下的腰。
她的領域被人從外面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