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作意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宋作意，剛來你就睡覺？！”

宋作意強撐起身子站起來，睜開眼，冷不防的被外面陽光閃了眼睛。

他下意識地看向别處，發現教室的人已經少了大半，江開嶼在他身邊，正低頭寫着競賽題。

看來是下課了。

“你看看上次半月考的成績。”高慶常使勁敲了三下桌子，“校内名次掉了一百多名！三門主科就語文最低，你還真能睡着！”

宋作意穿越後，有十八歲的記憶，還記得高慶常。

這是他高中班主任兼語文老師，身材矮胖，長相和藹，戴着副方框眼鏡，平時說話笑呵呵的，但臉一沉下來，課堂沒一個敢正視他。

“對不起，老師。”

高慶常氣不打一處來，他逮了兩節課，揪出了七八個昏昏沉沉的。到第二節快下課，他才發現宋作意這一條漏網之魚。

“其他老師跟我反映過，你上課睡覺多。我想着每個人體質不一樣，高中睡眠時間又少，你成績在學校也算拔尖，所以我就不怎麼幹涉你。可你現在看看你成績——你左手怎麼了？”

察覺到江開嶼的視線，宋作意輕聲慢語道：“家裡窗戶壞了，收拾的時候，被碎玻璃紮了。”

高慶常啧了一聲，掃見宋作意青黑的眼底，他語氣慢慢緩和下來：“晚上别熬夜了，坐下吧。”

宋作意眼睛陡然清明。

這怎麼行，素描像那事還沒發生呢！

“老師，”宋作意喊住高慶常，待高慶常轉過頭，他立正站好，“我沒記筆記。”

“沒記筆記？”高慶常想了想，“這麼着吧。明天體育課，你跟你體育老師請個假，我給你講講。”

“……”倒也不用。

“還有個學習的心就行。”高慶常有點欣慰，“你明天來……”

“老師。”宋作意輕聲打斷他，“我能先看看别人的，有不會的再問你行嗎？”

“也行。”高慶常尋思尋思，看向江開嶼，“開嶼，你筆記可以讓宋作意看看抄一下嗎？”

“可以。”

“好好寫，我要查的。”高慶常拍了拍宋作意的肩，言罷，他轉身走了。

宋作意乖巧點頭。

還沒等他還沒坐下，江開嶼便将筆記放在他們書桌中間。

宋作意：“謝謝。”

江開嶼：“沒事。”

宋作意起身時，椅子往後拖了些距離，坐下後，離得較遠，隻得伸手去夠那本筆記。

拿到中途，宋作意忽然“失手”，A3大的本子徑直摔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裡面夾着的A4紙張在半空正好劃了出來，又恰好落在兩人的座位的中間位置。

宋作意低眼看去。

那是張半身像。

像上的少年輕輕仰頭，睫毛長翹，鼻梁高挺，輪廓分明，神情很是漫不經心，透着一絲微妙的懶散。

江開嶼的視線同樣停在那張半身像上。

宋作意竭力壓住嘴角的弧度，裝作疑惑看向江開嶼，擡眼見江開嶼微怔的神情，他短暫地愣了下。

哦，對。

這時候，十八歲的江開嶼該是惴惴不安的？

畢竟才剛成年。

不過不用擔心……宋作意低着腦袋，舔了舔唇，他很快就幫江開嶼結束這漫長的暗戀歲月。

想着，他弓身拾起素描像和筆記。

醞釀了會兒，宋作意微微垂眸，将素描像往江開嶼方向遞去，溫聲細語道：“是你的嗎？”

江開嶼微頓。

素描像上的人像，那股冷漠散漫勁兒同眼前人可以說是大相徑庭。宋作意現在看上去可以說有些乖巧，但嘴角壓下又勾起的弧度很是惹眼。

見他沒應，宋作意有點着急，他擡起眸子：“不是你的嗎？”

表白啊！

你二十一歲怎麼跟我說的？！

你表白，我同意，我好讓你愛而不得的少年時期畫上一個圓滿的句号！

宋作意眼裡催促意味很是含蓄，跟平時的輕佻調笑的姿态全然不同，江開嶼沉默片刻，嘴剛張開，外面傳來聲音。

“學委！”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到他們這兒，宋作意心道不妙，他順着聲音來源看過去，一個男的正抱着球倚着後門，喘氣道：“班主任找你。”

江開嶼走了。

宋作意恢複了他一貫随意的坐姿，恨鐵不成鋼地轉起筆來。

他心想江開嶼還說他少年時愛而不得！

去哪兒得？！

從高二開始暗戀他，直到大二，才敢在他的“逼問”下，說出口。

他剛才都諄諄善誘了！

他都将肉喂到江開嶼嘴邊了，江開嶼愣是連嘴都不張，還指望那肉直接怼進他胃裡……

宋作意停下轉筆的動作。

其實……

也不是不行，他本來就是要主動出擊、死纏爛打的。

江開嶼臉皮薄，現在又喜歡他，他死皮賴臉纏上幾周，應該就差——

毛線！

宋作意磨了磨牙。

領證一年，他明示暗示過江開嶼多少次，江開嶼不還是跟個清心寡欲的和尚一樣，不管他怎麼說，怎麼做，怎麼撩撥，就是不碰他。

他都懷疑江開嶼是下面的了，隻是不好意思開口，等着他主動出擊。結果他問出來，江開嶼不是眼神透露出無語，就是默不作聲，又或者直接捂住他嘴，讓他趕緊休息。

現在倒好，十八歲的江開嶼為了拒絕他，還瞎編自己未成年！

還不早戀！

腹诽好一陣，宋作意全然沒找到對策，反而因為早上沒吃飯，晚上沒睡好，他的神情漸漸厭倦起來。

很快到了中午，下課鈴聲響起。

宋作意準備将就吃點，才一起身，緊接着，他神情微動，垂下眼看向江開嶼拉住的衣袖。

見他低眼，江開嶼很快松開了他的衣袖，冷淡的面孔有些猶豫：“能晚點走嗎？我有事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