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作意跟江開嶼晨跑過，夜跑過，就是沒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跟被追殺似的，大步流星似的飛跑過。
過往的人滿臉詫異。
宋作意也滿臉詫異。
見他們跑，有個混混立即大喊：“媽的，他們跑了，我們追——”話音未落，瘦高黃毛一把扇過去：“追個屁，别人看見不得報警。”
由于慣性，宋作意的背包褪到臂彎，剛出教室就拉開的校服被風灌滿，有張有弛地往後鼓動。
什麼情況？
宋作意一臉懵看向江開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被江開嶼拽住，一聲車門響，他被推進了車。
出租車司機吓得不輕：“被追殺了？”
“沒。”江開嶼關上車門，“華都裡。”
華都裡？
去江開嶼租住的小區幹什麼？
宋作意微張着嘴，不明所以地看着江開嶼：“怎麼了？”
“等一會兒說，你扣上安全帶。”
“？”
瞧着江開嶼偏頭扯過安全帶扣上，宋作意照做。
車啟動了。
宋作意扭頭看江開嶼，适時提醒：“我扣好了。”
“嗯。”江開嶼往後看了眼混混，吸了口氣道，“不好意思，我看見有幾個混混跟着你，見前面剛好停着輛出租車，就直接拉你上來了。沒有吓到吧？”
“沒……不是，什麼混混？”
他可記得，江開嶼知道他被追債這事，是在大二。
“這個。”
江開嶼拿出手機。
手機屏幕上，染毛混混們跟在他後面不遠處。其中的瘦高黃毛一直伸手指指着他，嘴張得特誇張，宋作意沒學過唇語，也看得出來，他在罵小兔崽子。
“……”
江開嶼收回手機：“我來找你，就見這群混混跟着你，我不太放心，就錄了下來。”
“哦，我想起來了。”宋作意說，“有次我騎車，好像不小心濺到他們褲腿上了。估計是那時候盯上我的。”
這話說得天衣無縫，任誰也指摘不出錯來。江開嶼卻皺眉問道：“盯上你了？”
“……”宋作意改口，“可能。”
江開嶼擡眸掃了他一眼：“那我一會兒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宋作意立馬說，“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特别近，不用麻煩你。”
“那混混……”
“沒事。”
車内無聲無息地彌漫起尴尬的氣氛。
宋作意意識到他拒絕得太過生硬，剛想找補，江開嶼轉而又問：“你那裡的安保措施怎麼樣？”
“嗯？”
“那些混混會不會找到你租住的房子？”
會，當然會。
那群混混還會在房子鬧事。
宋作意斂了斂眸。
九年前，他租房不成，不得已去住了學生宿舍。
宿舍窄小、環境一般，這些事情都不算什麼。可他睡眠很淺，根本忍不了學生睡覺翻身，打呼磨牙。更别提還會有人說話說到十二點，甚至淩晨。
更何況，那時候的宋作意已經有了神經衰落的症狀，睡眠障礙是他最為困擾的一點。
穿越兩天，他根本沒有連續睡一個超三小時的覺。
他想着這些日子去網吧或者小旅館住，可難免會被混混找到，無一例外，這些地方又都很吵。
見宋作意沉默，江開嶼微微斂息：“會嗎？”
“不至于吧。”
他魂穿的這幾天，一直處于過于興奮的狀态，KTV一挑三打，深更半夜戲耍人，今天還打電話挑釁，難怪有這個時間還有人來堵他。
宋作意倒不是怕這群混混，他恨不得跟這群混混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但他還得顧忌兩個人，一個他姑，一個江開嶼。
“可我看你好像很擔心。”
江開嶼清冷的聲線喚回了宋作意的神智，宋作意“啊”了聲，看向江開嶼。
江開嶼的冷淡面孔被外面的燈光照得半暗半明，眼眸像是閃着星子的黑夜湖水，他慢道：“我家還有一套華都裡的房子，你介意去住嗎？”
“你介意我追你嗎？”
似曾相識的話語瞬間回響在宋作意的腦海，他眼神變得一言難盡。
他今天被江開嶼拒絕，沮喪之外，還想着十八歲的江開嶼比二十歲的江開嶼理智些。
沒想到，十八歲的江開嶼也能說出這種話來。
“不是租給你，是那裡空着，沒人住。”
宋作意轉移話題：“我微信加你了，你通過了嗎？”
“通過了。”
“嗯。”
“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江開嶼的話戛然而止，平靜的眸子浮現出一絲錯愕，他低頭看向車座。
宋作意牽住了他一隻手。
“你來找我……”宋作意眼神無辜，他低低道，“是同意了嗎？”
是同意他今中午的話，等到“成年”後，跟他談戀愛了嗎？
江開嶼沒回他，眼神落在宋作意牽他的手上。
他微微使勁兒掙脫。
“江開嶼。”宋作意喊住他。
江開嶼看他。
“就一小會兒，行嗎？”宋作意說得小心翼翼，明亮的眸子無端像隻惴惴不安的小獸。
江開嶼頓了一下，沒說話。
宋作意美滋滋地看向他牽着的手。
今天他光顧着乖純人設了，卻忘了人是複雜的。誰說乖巧單純的人不能大膽行事。更何況，他握江開嶼手的時候，還善解人意地跟江開嶼商量了，江開嶼沒拒絕。
他以後也得大膽行事。宋作意嘴唇微揚，江開嶼這人高冷内斂，如果他不主動出擊，他們的事不知道要拖到多久。
一路上，宋作意沒撒開，江開嶼也沒掙脫。
車停後，江開嶼才抽回手，付款結賬。
從車裡出來,江開嶼站定，宋作意下車拉住他的衣袖，擡眸問：“你家那套房子，我能不能租？”
*
“卧槽，他在幹嘛？人家都殺到家門口了，他還在轉悠！”
“我擦，這人拿的别人的号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