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完位後,教室裡說笑聲更密了。
在僅剩的三個位裡,周子顯挑了最後一排的位置,隔着兩個人和一條過道,他跟宋作意說話。
“宋哥,你知不知道你跟學委坐下後,咱班主任表情都有點呆滞!你們兩真是太吊了!”
江開嶼坐得直,微低着頭做題。
宋作意半趴着,他裝作聽周子顯說話,實則時不時地掃上兩眼江開嶼,盤算怎麼逗弄江開嶼。
聽到周子顯的話,宋作意是真不是怎麼回,更何況他旁邊還有個江開嶼。
幸好高慶常用黑闆擦敲了敲黑闆,打斷他們的對話:“都别說話了,我宣布個事。”
“這周三,我們二班和一部其他班将進行一次徒步遠足活動,目标地點是淮城森林公園,來回22公裡。為了确保大家能夠安全、愉快地參與,我在此提醒大家注意以下幾點事項:每人都帶着通訊裝備,例如通話手表、手機;遵守老師和領隊的指示,注意安全;穿着舒适的運動鞋和校服,保證整齊……”
從“徒步遠足活動”那裡,教室裡就開始了嗡嗡議論,更别提說出“帶着通訊設備”,高慶常知道這事熱鬧,索性也不再去管他們,就一直念着手中的那個注意事項。
宋作意的初中組織過類似的活動,他問江開嶼:“你是學委,是不是得去前面扛班旗?”
江開嶼:“我猜幾個班幹部會輪回扛。”
“啊?”
他還想着好不容易一次活動,他能多點時間逗江開嶼。
“你們扛大旗的都在前面?”
“應該不會。”
宋作意點頭。
“不用到前面幫我。”江開嶼說。
宋作意還真想着要是扛旗的人在前面的話,他也去扛大旗,這樣的話,他和江開嶼聊天時間還會多一些。
但想着逗江開嶼,宋作意裝愣“坦誠”:“我沒想着幫你。”
聞言,江開嶼眼尾瞥他一眼,輕聲嗯了嗯。
江開嶼長得白淨,眼睛漆黑漂亮,眼皮微垂,從宋作意半趴在桌上的角度看過去,竟顯得有幾分乖。
更别說還有校服加持。
宋作意腦子裡突然蹦出來兩個小人,一個瘋狂譴責他為什麼要欺負十八歲純情男高,另一個不斷告誡他這是二十七歲江開嶼,這人足足耍了你兩周,不要心軟!不要心軟!
周圍吵吵嚷嚷,宋作意抿嘴說:“江開嶼。我逗你的,我剛才是想着幫你去扛班旗。”
“我知道。”
喊着“十八歲純情男高”的小人一腳踹翻叫嚷着“二十七歲江開嶼”的小人,宋作意應聲:“知道就好。”
很快到了星期三,徒步遠足開幕儀式在操場舉辦,一部八個班按照班級順序依次排開。
校領導在前面念稿,喇叭聲混合着獵獵班旗聲,催得宋作意有點想睡覺。
他擡了擡眼,瞧見上面的無人機及刺眼的陽光,轉而又收回視線,放眼看向前面。
江開嶼剛被叫到隊列前面去了,估計是商量扛旗等事項。
宋作意百無聊賴,漫無目的地開始發呆。
今天是五月二十号,星期三,離江開嶼“生日”還有十二天。
以往他都會給江開嶼準備生日禮物,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江開嶼二十七歲生日那天,他照例準備了老三樣。
宋作意昨天想到這茬時,想着也要準備老三樣,吓江開嶼一大跳。
可現在的他……沒錢!
就算他天天剪視頻,剪到五月三十一号,他也湊不齊其中一樣東西的錢,他覺得買低配版的又有點磕碜。
不符合他三十一号戳穿江開嶼,找江開嶼“複仇”的氣勢。
眼前突然出現一隻擺動的手,宋作意眼神迅速聚攏,回過神來,看向手的主人。
江開嶼:“沒事吧?”
“什麼?”
校領導還在講話,江開嶼擔心他們又被點名一次,言簡意赅回道:“你皺眉了。”
說着,他走到宋作意一米開外。
宋作意揉了揉眉頭,扭頭問:“現在呢?”
“沒了。”
“好。”
宋作意轉過頭,好半會兒,他後知後覺到,揉眉頭、問江開嶼有沒有這種行為有點傻。
于是他扭過頭,撞見江開嶼帶着些許笑意的視線,他心想也可以,讓江開嶼感覺到他裝乖,認為他還沒發覺就好。
今天日頭大,到了九點半,宋作意直覺得他手臂上的傷口隐隐發癢,好在江開嶼去了前面扛旗。他立馬脫下校服,紮到腰上。
手臂上的劃痕對宋作意來說,并不算太深,而且過了十七八天,按理說,應該看不太出來。
可宋作意長得白,因而異常明顯。
謝陽被替換下來,高慶常讓他回去,順便數一下班級人數。
謝陽走到宋作意那裡,被他深紅色的傷口痕迹驚了下:“宋哥,你傷口還沒沒下去?”
前面周子顯和趙成則說笑得火熱,高遲這時候還拿着個本背,後面的三班老師跑到後面去訓學生去了。
他們沒引起别人注意。
“應該快了。”宋作意說,“沒事,不疼。”
高慶常跟謝陽說班裡的人沒少,就不用回來報告,謝陽索性在宋作意這兒聊起來:“那群混混找過你嗎,宋哥?”
“沒。”宋作意說,“我上次說他們再找我,我就報警,他們害怕,也不敢糾纏我了。”
“那就好。”謝陽舒了口氣,“省得學委擔心你。”
宋作意微微空白。
“學委不知道?”謝陽捕捉到宋作意的神情,面上驚訝,“我以為學委天天跟你一起走,是知道這事。”
聞言,宋作意微皺起眉。
江開嶼聰明,應該在看到他左手紗布,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不知道。”宋作意說,“你别告訴他。”
“宋哥,你放心,這事兒我誰都沒說。”
宋作意知道謝陽嘴嚴,謝陽這麼說,他又有點不好意思:“你有沒有事需要我幫忙?”
謝陽:“沒——”
“還真有。”
“你說。”
謝陽面上糾結了下,小聲道:“就是我有個表妹上初一,她學校有周圍幾個小混混,每天都去打劫低年級的學生,上周我表妹和她一個同學就被打劫了。她膽子小,我和她比較親近,前天她就跟我說了,關鍵那群混混最大的好像還沒十六……”
“我跟你去找他們一趟。”宋作意開口。
他以前跟謝陽閑聊,就聽謝陽說過這事,他當時聽得認真,順便記住了這個時間點。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跟謝陽說這種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嗎。
宋作意初中的時候,也被混混堵住勒索過,他不怕事,發育得又早,初一的時候就長到一米七五,幹架那是一個幹淨利索。打過幾次,徘徊在學校的混混沒敢再找過他。
“可你得告訴你姑和你舅,讓他們聯合其他家長去找學校的校領導。”宋作意說。
謝陽:“我表妹說不想讓我姑和我舅知道這事兒,怕他們擔心。”
是好心但不懂事,宋作意:“你跟你表妹說,那群混混能打劫她們一次,就能打劫她們兩次,我們不能時時刻刻守在她們身邊。反正跟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好。”
“明面上,你讓你舅你姑聯合其他同樣受欺負的學生的家長去學校找校領導,最好讓他們弄張請願書什麼的,一定要明裡暗裡透露,要告訴教育局什麼的。”
“暗地裡,我們再找幾個人高馬大的人,戴着口罩帽子,去找那群混混一次,不用讓他們知道我們因為誰而來,隻用讓他們知道我們是那受欺負的學生的哥哥叔叔就行。”
謝陽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他才道:“宋哥,你是不是做過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