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開嶼去切水果了。
客廳隻剩下宋作意和張淩雲。
張淩雲哪會冷場,繼續叭叭訴苦:“作意!我發誓,我從沒這麼倒黴過!我去滑個滑闆,輪子壞了,我颠颠地去修,那老闆見我人傻錢多,換個輪子他要我一千!一千!他不如去搶!我還不如去買個新的!”
“我氣得直接沒修!就去了附近的夜市逛了逛。回家晚了,我家老頭子不知道吃了什麼槍藥,指着鼻子罵我……那個家我是一點都待不下去了!”
他抽了口氣,問:“作意,你是為啥離家出走啊?”
“我?”對着眼前哭哭抽抽還隻有十六七歲的張淩雲,宋作意說不出揶揄的話,“跟你一樣。”
“怨不得呢,我見你昨晚上吵架吵得可兇了。”
“……”
果然看見了。
“我本來是想投奔喻必先的,就上次咱一起打遊戲的那個。但他嚴厲地拒絕了我的請求!”張淩雲氣憤。
江開嶼端着果盤出來時,張淩雲還在說,大有說出來後我就好受的感覺:“作意,你住開嶼這兒住了多久了。”
“将近三星期。”
“卧槽!你真有魄力!”張淩雲是真心的贊美,眼尾瞥見江開嶼端着果盤過來,他喊道,“開嶼,我能在你這兒住一個月嗎?”
江開嶼:“……”
宋作意:“……”
“吃水果吧。”江開嶼放下果盤。
張淩雲見他不應,垂下腦袋将就道:“那我也三個星期吧。”
江開嶼再次沉默。
擔心張淩雲看出他們之間的端倪,江開嶼将他卧室桌上的情書和日曆藏進了抽屜裡,宋作意将抽屜的照片及情書塞進了書包内層口袋裡,兩捧花實在沒法拿出去,也沒法解釋,他暫時地放進了衣櫥内。
張淩雲決心離家出走來刺激他爸,他用卡裡的幾萬塊錢,買了鞋買了衣服。來别人家,不帶點東西終究是不太好,于是他中午點了個鴛鴦鍋。
江開嶼見宋作意次次都将筷子伸進紅湯,冷白的臉上漸漸泛出紅暈,一旁的冰可樂已經空了兩瓶時,沒忍住張了張口,好半晌,他才閉上。
算了,吃一頓辣不至于傷到胃。
吃完飯,睡完午覺,走出門後,江開嶼再次體會到後悔的滋味。
宋作意和張淩雲沒睡覺,在客廳打遊戲打得正歡。
宋作意玩遊戲帶張淩雲飛,一邊打着一邊有意無意地問:“你們小時候玩過家家,江開嶼當爸爸,誰當媽媽?”
“呃。”張淩雲從遊戲裡分出點神來,“我想讓喻必先來當來着,但他死活不肯!還特臭屁地走開了。開嶼就給我抱了一盆蘭草。”
“蘭草?”
“對,他親手養的。”張淩雲說,“開嶼從小就愛養一些花花草草的,我爸看他性子沉靜,以為是養花養出來的,所以也逼着我去養。不過,自從我把仙人掌養死後,我爸就再沒提過這事。”
想到什麼,張淩雲樂道:“我媽當年逗過隻有五歲的開嶼,說以後他談女朋友都不用買花,自己養就行。開嶼當時就闆着小臉,一臉嚴肅地說他的花草不送人!”
“是嗎?”
“是真的,闆着小臉,一臉嚴肅。我媽就這麼說的。就剛才跟你說的那盆蘭草,開嶼碰都沒讓我碰。”張淩雲調整了姿勢,“所以我特好奇,開嶼以後談戀愛,會不會送他養的花。”
還真送過,宋作意想。
“江開嶼沒有比較要好的女性朋友?”
“沒有,他那種抱着蘭草當老婆的,要不是看我小時候又哭又鬧,煩着他了,估計連我都不想搭理……”
宋作意是在了解他的過去,江開嶼頓了頓,停在原處繼續聽着他們之間的對話。
宋作意難得問那麼多問題,從幼兒園問到小學,再從小學問到初中,又從初中問到高中……到後來,張淩雲品過味來:“作意,你怎麼不直接問開嶼啊?”
“我?我跟你找個話題。”宋作意随口糊弄。
“啊,開嶼高中的事我是不大清楚的,不過你兩高一高二不都是在一個班嗎?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啊!”
“是在一個班……”
江開嶼目光下斂,垂下雙睫。
“江開嶼?”
江開嶼擡眼看過去,宋作意舉着手機,滿眼疑惑看着他:“你醒了?”
“嗯。”
“開嶼,一起來玩?”
“不了,我出來喝杯水,一會兒去寫競賽題。”
張淩雲不情不願地“啊”了聲,旁邊的宋作意也道:“我快打完了,一會兒我也去寫作業。”
張淩雲又一次不情不願地“啊”了聲。
宋作意去了江開嶼卧室張淩雲也緊随其後,他歎道:“兩個學霸都做題,讓我這個學渣怎麼混啊,要不我也寫?”說是說,但他一個轉身,躺倒了卧室沙發上,戴上耳機便開始打遊戲刷視頻。
宋作意一連寫了兩張卷子,作勢拿第三張時,他掃見江開嶼那張輪廓清晰的側臉,稍長的眉弓,冷情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雖說他前天跟江開嶼約定“成年”後再親密,可這不代表他不吃肉又不喝湯,更何況江開嶼還在他眼前。
宋作意想言語撩撥江開嶼一下,可年僅十六七的張淩雲還在他斜後方。
正想着,江開嶼的視線移到他的臉上,宋作意微頓,無辜地眨了眨眼。
江開嶼張口,宋作意趕緊眼神示意張淩雲還在後面。
江開嶼隻得眼神詢問。
宋作意拿過支自動鉛筆,在試卷上劃了幾個字。
——能牽下你手嗎?
江開嶼垂眼又擡眸,點頭。
宋作意後瞥了眼張淩雲,将左手從下面伸過去,牽住了江開嶼的左手。
肌膚相觸沒兩秒,張淩雲出聲:“開嶼。”吓得宋作意立馬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