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至右依次為裝着Block的貓包、外公、外婆、吃罐頭的算盤。
一張寫着「未來計劃」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稿紙。
立花雪兔跪坐在蒲團上。
——立花家的規則怪談·家庭會議篇
“不要吵架。”立花薰子先說,“更不要打架。”
“一樣一樣來吧。”立花浩介歎氣。
“這周你表現不錯,說的都做到了。以及,我認真閱讀了你交給我的個人未來計劃書,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立花浩介頓了頓,“毫無任何可取之處。”
立花雪兔:“……”
“在未來一片混亂的情況下,你還帶回了一隻貓。”
“貓很可憐……”
“正因如此,你才更應該清楚将來要做什麼。你自己寫的計劃是要念大學,我姑且不說你對考試規定、目标院校和專業一無所知,也隻是憑着之前的基礎吊兒郎當地維持成績,假設三年之後你真的去讀大學了,這隻貓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就、就放在家裡啊。”立花雪兔嗫嚅道。
“嗯?我記得有人說過,這是我的家,不是他的家。我可沒有義務幫一個和我毫無關系的小子照顧他的貓。”
“吵架時說的話就不要當真了。”立花薰子及時調解。
“好吧。”立花浩介歎氣,“我隻是想讓這小子知道,貓的一輩子,還有他自己的一輩子,都很重要,不能馬虎地就過去了。”
沉默了一會兒,立花雪兔擡頭:
“我明白您的意思,外公。但是我……我确實一無所知,您突然問我什麼未來什麼一輩子之類的事情,我短時間内很難想清楚這麼重要的決定……”
“不是我突然問,而是你從未考慮。這件事情應該在你更小的時候就埋下種子,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斷調整,從而接近目标……真琴果然不會教孩子。”
立花雪兔想到了牛島若利。
他一定就是在很早的時候就确定了自己的未來吧?甚至先于他們的相遇。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朝着自己的目标日複一日地努力了。
大家總說他是排球天才,叫他「怪童」。事實上,早早地就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并且毫無迷惘地不斷為之努力,這就已經是一種超越了絕大部分人的天賦了。
與之相反,立花雪兔一直都在過着一種輕松而快樂的日子。
沒有目标,也就不必為任何事而努力。就像随心所欲地生長的野花,乍然一看非常新鮮美麗,可是很快就會凋零。
“……請再給我一些時間吧,外公。”少年說,“我會認真想想的。”
立花浩介的目光落在他受傷的手指上。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他頓了頓,“還有,在你未來的計劃中,似乎沒有提到與排球相關的内容,你還要繼續打嗎?”
立花雪兔:“?!”
“我聽說,你現在所處的隊伍中,似乎不需要你的位置。”立花浩介慢悠悠地說。
“诶?外公你怎麼知道——不,先等等,”少年語氣急促,“我要打。”
“轉位置也要打?”
“我暫時還沒有想清楚,但是我喜歡打排球,我想打。就算未來的職業與排球毫無關系,這三年裡我也要打球,隻有這件事是我能肯定的。”
“受傷了也要打?”
“隻是一點小傷,不會死人的。”
“……好吧。”立花浩介說,“那麼,我就沒有别的要說的了。”
立花雪兔眨了眨眼睛。
“……貓呢?”
“這孩子打過疫苗了嗎?”立花薰子忽然問。
“打過了,絕育了,驅蟲了,指甲剪了,骨折也恢複了。醫生說它非常健康,狸花貓也不容易生病。”
“它有名字嗎?”
“Block。”
“好的,那麼,我要收養Block。”
立花浩介:“……薰子!”
立花雪兔:“耶!外婆最好了!”
*
總算帶Block通過了最困難的考驗,經過這雞飛狗跳的一天,立花雪兔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把自己呈“大”字狀甩在床上,隻感到腦袋脹脹地疼。
打排球,不打排球。
轉位置,不轉位置。
自己的未來。
這些事像毛線團一樣纏在腦子裡,他都已經想不清楚了,更何況還有牛島若利站在暴雨來臨前的潮濕風中,望着自己說的那句話。
「你不要走。」
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許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意思。他說話向來惜字如金,要旁人自行加以理解,才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然而立花雪兔那時候已經沒有力氣去理解牛島若利的意思和立場,他很累很累,他的力氣隻夠把眼前的這頓飯吃完。
是的,立花雪兔逃避了。
他沒有回答,到現在也依舊在逃避回答。
手機屏幕閃爍,住在隔壁的人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牛島若利:
【到家了嗎?】
你不是看着我進家門的嗎。
牛島若利:
【外公同意了嗎?】
你沒有聽見我們打起來,那就是同意了。
牛島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