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講,自己難道就再也不會長高了嗎?
周雨薇背着手,搖了搖頭,頗為惆怅地坐到梨花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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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竹窗灑入屋中,竹葉的投影在地面上輕輕搖曳。臨别前的時光總是短暫,齊征雁總覺得自己還有許多話還未交代,奈何時間緊迫,她也隻能在一旁看着謝清收拾行裝,偶爾想起來了什麼,便再叮囑兩句。
周雨薇已經睡了。睡前,她愣是讓謝清拿着自己的聽雨劍在院子裡耍了一套劍法,看得十分滿意,連連點頭,而後便心滿意足地回屋睡下,并叮囑明早謝清走時别叫醒她。
天光未亮,薄霧彌漫。
晨露沾衣,謝清背着齊雙晚的蒼落刀,遙遙地與陪了她收拾了一宿行裝和藥箱的燕姨揮了揮手,又在心裡默默對着正在夢中的周雨薇道别,轉身向山下走去。
冰冷的大門緊閉着,謝府門前沒有一個人。
謝清并沒有要從謝府裡帶走的東西。
她駐足片刻,心中并不期待有人出來為她送别。
柳月梢早已到了西城門,那裡已經有了長長的隊伍,前後各有一大波精兵,中間是幾輛華麗無比的車駕。見謝清走過來,柳月梢趕忙迎了上來。
她告訴謝清,現下隻有昭王的車駕還未到,而朝廷為謝清備了一輛馬車,就夾在将軍府的馬車與兩位親王的馬車之間。
倒是方便。
謝清與周以打了照面,便帶着柳月梢上了馬車。
此刻,她倒是有點好奇柳月梢是怎麼順利從府中脫身,還帶着許多行裝出門的。
柳月梢給謝清展示她帶出來的東西,有謝府獨有的珍稀藥材,還有熬制藥湯的銅壺、簡易火石;甚至連幹淨的紗布、針線、酒精燈都一應俱全。除此之外,她還帶上了一些薄毯、幹糧、水袋,甚至還有一隻精緻的小鐵鍋和調味料,顯然連途中如何安頓飲食都已想周全。
她是如何脫身的?很簡單,若無絕對強大的力量,一顆孤草想要幹成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讓别人始終忽略自己的存在。她在謝府裡一向謹言慎行,埋頭做事,從不多生事端,幾乎人人都覺得她沒脾氣。就算昨天她接下了聖旨,也不會真的有人覺得她想要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這些年她遊走于謝府内,各種雜事她都做過,與所有下人幾乎都相熟。
她默默地忍受各種安排與命令,默默地洗衣做飯、替夫當值,默默地遊走于謝府之間,昨日便也默默地在府内大多數人的飲食中添了一些能助人昏睡的草藥——劑量非常輕,但足以使她們昏睡到日上三竿。
在藥堂當值這麼些年,不懂些藥理是不可能的。
謝府衆人睡下後,柳月梢便悄然穿梭于各處宅院,熟練地搜刮着能帶走的物品,這個裝進袋中、那個也裝進袋中。
謝清甚至覺得,柳月梢快把整個謝府的精華都搬出來了,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了一些敬意——柳姨帶出這麼多東西,顯然是個不小的工程,更關鍵的是,她也能跟着享福。
沒過多久,後面的人群便發出了一陣騷動,一個清亮的嗓音高喊:“昭王駕到!”。
窗外傳來車馬駛過的聲音,謝清掀開簾子的一角,透過縫隙看到兩輛馬車從旁經過,馬車周圍随行了十幾位仆人,而後停在了自己所在馬車前空出的位置上。
不用馬匹而用馬車,還帶着這麼多随行的仆人。這車隊顯然是快不起來了。
難道京城的毒情并不危急?還是有其它緣由?
想必那昭王便在剛剛經過的其中一輛馬車之中,而殷王的車駕更在昭王的前面。後面是将軍府的一輛馬車,前後人群烏泱泱的,謝清沒法确定蕭靖和是在馬車内還是在騎馬領行。
晨曦初露,霞光鋪灑。周以騎着馬從隊伍最前方緩緩巡過,确認各家車駕與人員都已盡數到齊後,朗聲宣布:“啟程!”
城門緩緩開啟,車馬齊備,旌旗獵獵,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