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暗勾唇角,擡頭,隻是一臉疑惑地看着張既浦。
張既浦嘴角抽搐着,咬着後槽牙吐着字,他連原本端坐的高位姿态都開始變得僵硬,平日裡自矜的從容威嚴已然無存,隻能勉力維持住最基本的體面,他朝馬車外指了指:“府醫之事事關重大,今日......本王要好好考慮一番,還請神醫先下......”
謝清仍是一副忠心赤膽的模樣,她起身,望目光在回茵與張既浦之間來回掠過,依依不舍地向張既浦“自薦”道:“王爺,請您相信我們謝家的醫術,隻要十日......”
“下......下去!”張既浦已然失态,此刻他已顧不上那麼多,恐怕此刻連後面幾輛馬車都能聽到他聲嘶力竭的絕望吼叫。
外面的小厮面面相觑,神色疑惑不解,隻能看到謝清背着手從他們主子的馬車裡走下,身上的大刀穩如泰山,絲毫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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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辭宮内,兩名身着官服的年輕人立于堂中。
左側的女子一襲青綠官服,衣衫裁剪得體,腰間系着一枚白玉腰牌,襯得身形修長幹練。她面容清秀,眉目間透着一股沉穩與從容。
右側的男子則是一身深藍官服,袖口和衣襟繡着精緻的暗紋,腰間垂挂着一塊玄色玉佩,神色間隐隐透着幾分躍躍欲試。
她們便是張明遠所說的兩位同窗——鄧元菱與邱寒愔,時任安濟司的正司與副司二職。
鄧元菱向張明遠恭敬作揖,道:“啟禀殿下,至今日,赈濟災民所需餘糧已廣布各處,共計三千四百石;此外,安濟司分發芹黃草,至今已緩解一千二百四十七名中毒百姓之病痛。另,安濟司已分遣官吏協助災民家屬安置生計。如今,京城受災百姓的生活已逐步恢複正軌。”
“你們一向做得很好。”張明遠微微颔首,語氣中帶着幾分贊許,随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語調一轉:“對了,我上次派過去的那位何清書,如何?”
鄧元菱略一思索,答道:“此人聰明機靈,善于謀算,雖年輕,卻極擅處理紛雜事務。進司操習不過三日,便能提出切實可行的建議,并附詳盡的實施方法,堪稱可用之才。殿下好眼光。”
“殿下,”鄧元菱話音剛落,邱寒愔便緩步上前,微微拱手道,“臣還有一事要禀。”
張明遠擡眸,示意他說下去。
“聽聞穗川雖早京城一個月遭逢雨災,按理說經過一番妥善救治,如今應已漸歸正軌才是。但臣聽聞,朝廷派往穗川的官員遲遲未歸複命,雖遞回京城的奏折寫萬事皆安,但有傳聞稱,城内流民四散,局勢混亂不堪,恐有隐情未明。如今安濟司已有餘裕,臣請殿下調派我司人手,前往穗川協助救治,查明實情。”
張明遠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說道:“你說的事,近日我也有所耳聞,正愁派誰去解決。京城雖暫時穩住了局勢,但災民的病症大多未曾根治,如今不過是用草藥緩解了表面的疼痛罷了。災情雖看似緩和,實則隐患重重,還有許多後續問題需要解決。安濟司還需留在京城,召集各地名醫,共同研究根治之法。這些善後工作極為重要,安濟司的人手不能輕易分散。”
她略一停頓,目光落在邱寒愔身上:“然穗川一事亦不可擱置,既然此事由你提議,那便由你負責。挑十個人随你前往穗川,成立穗川安濟司分部,務必盡快穩定局勢。就算解決不了那裡的問題,也得帶着緣由回來。至于安濟司副司一職,暫由何清書代替。等你回來,我為你安排新的官職,你可有異議?”
此言正合邱寒愔之意,他當即拱手一禮,朗聲應道:“臣遵命,定不負殿下所托。”
等他赈災攜功歸來,定要做到比正司更高的官位上去!
兩名官員離開後,梁妃從簾後走出,她在張明遠身邊坐下:“沒想到,你這裡跟我那一樣,一看機會來了,便盡是争着搶風頭的手下。不過,前些日子你已秘密派人前往穗川調查,如今又派了這毛頭小子。若兩方人馬起了沖突,你要怎麼說?”
張明遠淡然一笑:“我派去的人本就在暗處,這邱寒愔既要去,那便正好連他一并監視。前幾日,有人從安濟司來告狀,說這副司大人私自在分發的芹黃草中摻入其他藥草,以次充好。若不是我的人提前發現,偷偷換了回來,後果難料。”
她話鋒微頓:“既然他急着立功,便給他一個機會。到時候是功還是過,全看他自己如何行事。安濟司事關赈災與民心,不可有失。當初,他仗着皇後堂弟的身份非要進這安濟司,那我便趁此機會,替安濟司拔了這根毒刺。”
梁妃贊許地點了點頭:“此事穩妥。估摸着日子,荀靈那邊也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