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外的消息沒等來,周婆子先病倒在了床。
大約是心中的擔子放了不少,從暗房出來之後,周婆子就開始咳嗽個不停,晚上入不了睡,白天又睡到中午才醒。
莫月按着安神方子抓不少藥煎着,效果卻是不大。從山裡帶回來那些藥材也用不少,經常好個幾日又萎靡下去,反反複複。
任誰都能猜到,周婆子的身體裡的毒性早就開始反噬。
這不是正常老去的速度。
哪裡還有當初她拿着竹片敲自己頭頂的鮮活勁兒。
權利之下的普通人,這樣一個好人,就這樣在自己面前流失生機,讓莫月這個生活在法治社會的後代人,說不出來的難受。
這兩月天氣燥熱,莫月手頭上沒什麼事做,一邊照顧周婆子,一邊讓系統把能找到的兵法,農耕,當代律令先熟悉熟悉。
周瑾倒不如莫月那樣被影響心情,每天還繼續搗鼓花花草草,跟莫月科普一些蠱蟲知識,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差别。
隻是有些時候眼底透出來的淡然,讓莫月心疼不已。
直到八月下旬是莫月的生日,周婆子才漸漸好轉,周瑾也不再那麼擔憂,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晚上讓杏兒炒了幾個菜,也沒鬧什麼,照樣請村裡幾家人一起過來吃個午飯。
在自己家吃飯莫月不許女人們端碗站着,周婆子跟錢氏坐主位,劉大虎王大群幾個男人坐左邊喝酒吹牛,周瑾挨着右邊,莫月跟楊嫂幾人一起。
這幾家人不像莫月天天往周家跑,很久沒見到兩人,乍一看到周婆子的模樣,都有些吃驚。
楊嫂心直口快,壓低聲音跟莫月說上悄悄話:
“大妹子”
說着眼睛往主座上一撇,馬上又撤回來
“這是怎麼了?”
莫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看過去周瑾隻是在剝蝦,沒有其他反應,隻能含糊回答道:
“這段時間天氣太熱,有些風熱一直沒好。”
楊嫂雖然心大,但也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前兩個月還健健康康的一個人,一下老了幾歲都不止。
但周家這兩人本就神神秘秘,周瑾還在旁邊坐着,自己也不會那麼讨嫌問到底。
“那要好好養一養,有什麼事情幫得上忙的知一聲”
随口又扯了個話題,說到稅收的事情上:
“納糧的事情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莫月對這些事情不太關注,之前縣主獎勵的銀子還沒動,平常吃穿不怎麼花錢,今年收成也不差,加上各稅率并不多,到不了需要自己操心的地步。
王大群一聽到這話,馬上接了話頭過來:
“我爹說今年要多留些糧在手裡邊”
臨江縣是可以用銀子銅闆繳納賦稅,王大群的爹就是村長,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糧食這些先留着,後邊肯定有用。
除莫月外,這幾人都經曆過戰亂,哪裡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要是臨江外邊有動靜鬧到裡邊來,銀子又不能當飯吃,當然是留着糧食好些。
幾家連連答應着,劉大虎拍着胸脯喊兄弟講義氣。
周瑾的胃口并不大,跟别人搭不上兩句話,早就吃飽又不好提早下桌,剝了小半碗的蝦擦了手,小口慢慢的嚼着。
莫月看得難受,把她碗端過來,裡邊的蝦兩下扒拉進自己嘴裡,找個借口拉她去竈房看火,把杏兒籠子裡新生的小兔子抓了兩隻出來,又喚了白貓跟着她一起在裡面玩。
那白貓跟自己相處過這段時間,早就熟悉了周瑾的味道,這時候蹭着她的衣擺,使勁兒撒着嬌。
自己則去前廳跟幾位嫂子聊些有的沒的。
飯還在吃着,外邊吵吵鬧鬧的又來一幫人。
倒不是别人,正是兩月前來提親的木工師傅,這次鉚足了陣仗,專門請了村裡的媒婆一起,小夥子父母跟親戚,七八個人過來。
錢氏也沒跟她提過這事,莫月雖然一臉懵,但也能看出來人的意思。
前腳還沒往竈房跨出去,那媒婆一眼就看到莫月,當即湊到跟前,開始拍起馬屁:
“唉喲這小娘子真是俊呐,真就跟縣裡府上的小姐一個模樣”
媒婆的嘴就沒個準的,考慮到做主的還是要爹娘來,當然不會在小姑娘身上費太多口舌。
轉頭一把拉住錢氏,手拍了拍,一副你放心交給我的樣子:
“哎呀妹子,都知道大尹村有人立了女戶,卻沒想到你女兒也才貌雙全,今天這門親事我是說定了。”
順道把兩人都誇一通,也不等錢氏開口,拿着一堆禮就要往裡進,錢氏當然知道莫月的脾氣,趕緊把人攔着。
不好意思道:
“我家女兒這事全靠她自己做主,這要是讓她知道,得怪過我。”
這媒婆姓肖,這個月剛農忙完,村裡的林木工一家找上門,說是要給大兒子說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