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清自小就聰明懂事,從不會在重要場合做出這樣的失禮行為,顯然她的異常舉動讓姜青山有所誤會了。
姜青山快步走到姜菀清跟前,低頭小聲地問,“怎麼了,可是他寫的有問題,克扣你的嫁妝?或者寫了其他無理要求?”
說罷立刻拿取紙張,細細閱讀。
百年偕老,終始難期。今因性情不協,六親共證。既已兩心不合,難歸一意,恐日後争執,反成怨怼。今請兩家尊長、六親眷屬,共立此書,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别兩寬,各生歡喜。
立書人:夫沈岚淵
立書人:妻
見證人:
啟華三年三月十五日
姜青山見文書并無任何不妥,隻是這字迹不像沈岚淵往日一般縱意舒展,明顯内斂許多。
他隻當沈岚淵今日心虛,轉身去瞧姜菀清,“你是何想?”
姜菀清看着面前的姜青山,一時不知如何去解釋,難道要告訴他自己能看見不尋常的畫面。
顯然不合适,畫面中的事姜菀清清晰地知道自己從沒有經曆過,她開始懷疑是未來即将發生的事情了,也不怪她發散思維,以前看過的話本小說裡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節。
内心思緒一時有些翻滾,心髒也劇烈跳動起來,連帶着呼吸變得越加急促,面色卻有些發白了。
姜青山看着姜菀清突然如此,也是吓了一跳,姜菀清生來底子就差,全家一直都對她小心呵護着。
他立刻伸出手想要攙扶姜菀清,卻被身後的人一下子撞開幾步,險險扶住廊柱才沒有跌倒。
沈岚淵一直關注姜菀清的一舉一動,看她驟然身體不适便上前擠開了姜青山,彎腰伸手輕柔地把姜菀清打橫抱了起來,一邊向後院馬車疾行一邊吩咐身邊侍衛,“速去正賢街請張神醫前來。”
祠堂是為了祭祀而建,不宜設生活化的廂房,沈岚淵隻能抱着姜菀清去後院的馬車中等待。
他們來宗祠的馬車是找工匠定制的,比平常的馬車更加寬敞,還打造了一個可供姜菀清睡下的軟榻,内裡其他器具都是為她特意準備的。
沈岚淵抱着姜菀清,一邊低頭查看她的情況,她面色越加蒼白了,“若是對和離書有不滿,等下由你書寫。”
一貫的言語簡潔,聲音冷漠,隻是比平時嗓音更加低啞。
隻片刻功夫他們就到了馬車邊。
春蟬一直緊跟在姜菀清身側,立刻跳上馬車,打開車門,再掀開簾子,動作一氣呵成。
沈岚淵小心護着姜菀清進入車内,讓她躺在軟榻上,正要松開她去拿丹藥,就被姜菀清用力攥住了衣襟,她聲音顫抖,早已淚流滿面,“别走。”
姜菀清方才不适,被沈岚淵抱起時又一段畫面出現在她腦海裡。
這次畫面太過血腥,語言内容讓她無法接受。
以至于她受到的沖擊太大,一時十分害怕無助,隻想身邊的人能夠陪着自己。
那是姜菀清每年都會去祭拜的家族墓地。
正午的陽光熾烈燒灼,連帶着墓碑都曬得滾燙。
故姜氏幼女姜菀清之墓
生于慶戊二十年五月初二
卒于啟華三年六月初八
年廿未字,幽閑靜婉
父姜奎泣立
一身紅衣的沈岚淵跪坐于碑前,墨發已花白,外貌更是形銷骨立,不負往日半點的神采,若不是衣擺字樣是姜菀清成親前花了十日繡上去的,連她也不敢相信這是面前豐神秀逸的沈岚淵。
沈岚淵細細撫摸着墓碑,眼神溫柔至極。
一聲又一聲呼喚她的小名,“菀菀......菀菀......”
似是将所有的情感都附着在語言裡。
一串血淚從他深凹下去的眼角滑下,可他無知無覺。
“菀菀,我已經将所有害你之人除盡,也為姜家百餘人平反。求你......下輩子不要再将我推開......”
說罷,抽出腰間短匕刺入心房,又利落拔出。
瞬息之間,鮮血噴濺而出。
沈岚淵看着血迹灑落到姜菀清的墓上,似是想要擡手去擦,手剛碰到墓碑,就倒在姜菀清的墓前。
可目光卻一直注視着姜菀清的墓碑,漸漸沒有了呼吸.....
姜菀清現在隻能緊緊抓住沈岚淵的衣襟,靠在他的懷中,想要從他身上獲得一些暖意。
姜家平反,是指姜家人皆被殺麼?
母親父親和哥哥姐姐都不在了麼?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們姜家世代拼死守衛邊境,落得這般下場,為何?
她自己又是怎麼會死?
那些害她們的人是誰?
又是為什麼?
再就是沈岚淵,姜菀清從來也不知道沈岚淵對她有這樣深刻的感情,為什麼成親兩年,自己也會不知道呢?
這其中又是什麼誤會造成的?
姜菀清有太多太多疑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