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禦諸頓時亂了陣腳。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臉必然很紅,根本不敢回頭看蓋聶,隻能拿着輕松的語腔做抵抗。
“噢。怎麼了?”她用手支撐住自己,假裝擡頭看星星。
“無事,隻是看阿雲一個人,有些在意。”蓋聶好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又讓顧禦諸心慮起來。
“小莊呢?”
“小莊和墨家諸位還在商讨和影密衛的合作。”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顧禦諸身後。
“你不和他們一起?這種事不應該很重要嗎。”
蓋聶垂眸,沉默了半晌,而後輕輕說:“……如果蓋某能幫到你。”
“幫我?……怎麼,你要和那時一樣幫我拿下花瓣嗎?”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也許是那時,她的心就已經亂了。此時她并不能确定是否能把身後人當作憶中人。
“也未嘗不可。”蓋聶在顧禦諸身旁坐了下來。
從以前開始她就能從蓋聶的身上聞到淡淡的勿忘草的香味,身邊的人都說并無此香,但她确實可以真真切切地聞到。每一次每一次,當蓋聶離自己不遠時,當她可以看着蓋聶的眼睛時,當她一擡頭就可以貼近他的唇時,勿忘草的香氣就會把自己融化,讓自己魂牽夢萦,寤寐思服。他又坐在了自己身側,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一模一樣。
月華辰星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觸碰。雲海弇弇,好像要讓人把一切都忘卻。風那樣平靜,可以被平緩地吸入胸腔。周圍似乎還有涓涓的流水聲。這些明明是足夠讓人分心的事物,但她的眼中卻已經容不下了月色、容不下了雲海。
“師傅讓我來世上尋一個人。”她淡淡地,假裝眼裡有月色。
“是什麼樣的人?”蓋聶問。她從來沒提過她的曾經。
“……一個、我愛的人。”
蓋聶的心跳漏了一次。他用餘光偷看着顧禦諸,卻隻有背影。他也故作鎮定:“哦,那阿雲現在可找到了?”
……
“……我現在覺得、愛或許會暗淡他的劍光。蓋聶,你明白嗎。”她轉過頭來,深深地看着蓋聶。
她眼裡的驕傲褪淡了,隻剩下了情,柔軟卻不摧。她眼裡倒映着的竟不是月光。蓋聶這時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不再用餘光偷看,他擡眸,但恐怕招架不住這濕潤與赤誠。
她看向蓋聶時,蓋聶也看向了她。她早已無法承受暧昧的對視,隻覺得整顆心都在朝蓋聶傾斜,隻差一點就要順了這顆心,再碰他的唇。
“或許……這正是他所期望的。”
蓋聶靜靜地等着顧禦諸的回應。
“……他在期望嗎…?從什麼時候?……”她的聲音在顫抖,似乎不敢相信。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蓋聶的氣息很輕,很溫穩,他緩緩擡起手,為她别起了鬓發,卻好像還留戀她溫熱的臉頰,遲遲不肯放下。
她笑了。就像春天在寒夜裡綻開,牽動着心海,動搖着他。她托住蓋聶的手,把自己的唇放在這劍客溫暖厚實的繭上。蓋聶感受禦諸輕輕的吐息,就好像撐着一片不肯散的雲。她的鬓發又落了下來,悄悄纏住了蓋聶的拇指。
她眉宇間有歲月的痕迹,但歲月卻不曾将她的心雕琢,于是她的眉心總是舒展的。睫蓋住垂下的眼,來回在掌中描摹,唇的柔軟也讓蓋聶把注意力放回到觸覺上,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吻。蓋聶的耳根迅速紅溫起來,隻見顧禦諸擡眸,再次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