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放棄用語言交流，隻搖了搖頭。

綠衣人緩緩張開眼簾，隻見他右瞳绛紫，隐約有法術的流動左瞳深黑，使人如臨深淵。即使是微微睜眼，他的氣質也與方才的恬靜大不相同。

“歡迎來到桃源鄉。”

他過了汀步來到蓋聶身旁，卻突然運功将手上的花瓣向蓋聶疾速飛射而去。蓋聶眉頭一皺用手去接，那花瓣卻直接穿過了自己的手掌然後穿過胸膛，他回料隻見那花瓣半身插入了牆中——禦物之術！關于綠衣人的身份，蓋聶心中有了定論。

他看見綠衣人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

“你可識顧禦諸？”那綠衣人問。

他點頭。

豈止認識……。

綠衣人的眉壓低了幾分，眼角透露出少許不快。

蓋聶遲疑了一刻。

綠衣人哼笑一聲，平平地說：“跟我來。”

他帶領蓋聶進入樓閣。樓閣布景閑适清雅，物品皆整齊擺放，其中最多是字畫書籍。閣内有微弱的檀木之香。

蓋聶對字畫一類不大感冒，隻知顧禦諸非常鐘意，現在想确是從小耳目濡染了。不過他很喜歡其中甯靜的氛圍。

綠衣人輕推開一扇門，引蓋聶進入。那人停在一榻床前，微微向側讓了讓，示意蓋聶向前。蓋聶向前幾步，看見了那榻上睡着的女孩。

少女睡眼安逸，月色照在她圓潤皙白的臉蛋上清純甜美，白發散亂在枕褥中，殷紅的唇下仍點有一顆痣。蓋聶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卻沒有遮住眼中的無限愛憐。

“你愛她，是嗎？”綠衣人突然發話。

蓋聶不有動作。

“你若對她無心，也不會到這桃源來。”他不作解釋，蓋聶也無問之想。

神識海出體是瀕死的征兆，若非蓋聶的神識海受顧禦諸之情感浸染，他的神識海早已破滅，眼下也隻是屍體一具了。

兩人隻于房間中靜默獨立着，無半分話語，那綠衣人不知是怕吵醒睡夢中的少女，還是真的無話可說。實際上兩個人的氣不明原因地相互排斥，早在無形之間碰撞了多次。

顧禦諸平緩地呼吸着，羽睫不時會微微顫動。蓋聶本身喜愛孩童，又說這是他心念的阿雲，心中除憐愛外也再無其他，但他也知道，這夢不破不行。他固然想多看看顧禦諸安然的睡眼，不過還有另一個顧禦諸在等着自己。

這時顧谖離開了榻邊，出了房間，蓋聶跟随。在外站定，蓋聶剛要開口，卻被顧谖打斷：“你靈魂的形狀很有意思，興許配得上她。”

蓋聶不知道這人在誇在罵，但見他還有話要說，便看向他。

隻見顧谖一揮手，庭院立刻換了樣貌，一切景象都在消融，最終變幻成一處奇異的曠地。兩人踩在如鏡的水面上，天穹是無限繁星，遠處日月雙儀共存，顧谖身後是一棵純白色的杏花巨樹。

一名身着華貴的粉發男子于那美麗的杏樹後出現，他擡眸與蓋聶對視的第一眼便不明所以地笑了。

“哈，真是稀客。”他的聲音倒是不似顧谖低沉柔和，稍微有了幾分少年氣，隻是仍平靜，雖笑了幾聲，也聽不見什麼情緒。“怎麼，半步入土了？”

“别多話，送他回去。”顧谖冷說。

“得令——”他懶散叫一聲便直接張開手，口中默念着模糊的咒語。腳下的鏡面映出了光輝燦爛的陣法紋路。

太倉促了吧。……

“這夢于你來說本無意義，隻是别讓她等太久，快些回去罷。”顧谖緩和下來說。

…“麻煩你替我轉交……”聲音逐漸模糊，眼前的兩人逐漸化為片片杏花，即刻散開來。她的發香由這兩股爆開的杏花襲進了蓋聶的鼻腔，讓他迷亂直至眼前完全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