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翻窗進入九十九家,首先看見遊馬那冒險家父母的合照。
美麗的橙發女性手持皇之鍵,肌膚黝黑的男子豎起大拇指,兩人朝鏡頭露齒微笑。
睹物思情,回想起過去家中四人幸福的生活,Ⅲ不免有些傷感。
放下相框,又被各種冒險收獲吸引注意。
阿茲特克遺迹出土的假面,2000年前的磨制石器,古埃及赫梯的鐵彎刀……
遊馬家的閣樓中竟放着這麼多考古收藏!
一時間忘卻原本的目的,Ⅲ端起文物小心觀摩。
綠松石的材質,新月形的眼睛,與曾在美洲文物展中見過的面具相似,也和他最喜歡的卡片有所關聯。
午前的陽光斜照而下,在寶藏庫般的房間劃開一道明暗界線。
Ⅲ盯着假面出神,思緒沿着時間的脈絡回溯。
————————
大概是三年半前的某日,美洲文物展。
本想按照地理位置,以阿茲特克-瑪雅-印加的順序參觀,可限時的免費展覽中人滿為患,身形矮小的米歇爾隻能随着人流走動。
抵達人數最少的印加展館,才得以從人群脫身。
欣賞完青銅制品與陶器,抵達結繩文字前,看見衣着奇異的女孩。
像是從意大利秧歌電影中走出來的人,從頭到腳一身黑,風衣西裝氈帽長靴,鼻梁上架着墨鏡。隻有紅黃相間的長發披肩,落在銀藍的小背包上,算是唯一一抹亮色。
她凝神注視着結繩,好似在思考什麼嚴肅的問題。
長時間打量陌生人顯然不禮貌,良好的家教讓米歇爾收回視線,正想走到下一個展品前時,忽然看到一雙手拉開女孩的背包。
是扒手,年齡同自己相仿。
鼓起勇氣,米歇爾抓住對方的胳膊,引來小偷驚吓般的尖叫,女孩迷惑回頭。
上身一動,半開的背包抖出一本筆記,落在地面攤平,作書簽用的卡片脫落。
陷阱卡【魔女的一擊】。
米歇爾幫忙撿起,目光瞥見筆記中的一頁。
【關于門的開啟:制造連接異世界空間的“門”的方法。】
無意間窺探别人的隐私,他忐忑地将東西遞還女孩。
接過後,她低頭,視線在瑟瑟發抖的扒手和粉發少年間來回移動,鏡架微微下滑,露出漂亮的綠眼睛。
過一會擺手:“算了,你走吧。”
被放過的小偷如釋重負,惡狠狠瞪米歇爾一眼,小跑逃離。
米歇爾也微微颔首,準備離開。
女孩此時卻握住他的手,臉頰微紅,滿眼星星:“沒想到在陌生的城市會遭遇偷竊,現在的孩子尊嚴在哪裡?道德在哪裡?你的聯系方式和地址又在哪裡?”
米歇爾被熱情的詢問弄得不知所措。
原以為是個認真的人,沒想到是這樣的性格。
不過……陌生的城市?為了參加展覽特地來的嗎?
“我的名字是米歇爾·阿克雷德。”他盡可能露出微笑,“您是——?”
“米歇爾阿克……”似乎是沒記住,她幹脆改口,“直接叫你米歇爾可以嗎?我的名字是睦月。”
“那,我叫你睦月姐姐?”
從身高看,對方似乎比自己年齡大。
“可以的可以的!”
短暫的自我介紹後,米歇爾感受到周遭不時傳來的注目,忍不住提問:“為什麼睦月姐姐要打扮成這樣呢?”
實在是很顯眼。
“這是一種身處異國他鄉的保護色,使人認定我混黑,不敢惹我。”
不,反倒因為很奇怪所以被小偷盯上了。
他略感無奈地轉移話題:“您是為參加展覽來這個城市的曆史愛好者?”
對方出乎意料地搖頭:“不,我是為學習編程而來。”
?
大概是米歇爾臉上的迷惘神情過于明顯,睦月指向結繩文字:“那個繩子不就是印加人編寫的代碼嗎?”
“代碼?為什麼這麼說?”
“将國家的數據信息通過結繩來保存和傳遞,而現代人無法完全破譯,顯然是一種加密編碼……”
竟然是這種思考方式嗎。
雖說确實有科學家在研究這名為奇普的結繩記事方法,但并沒有證據證明這些繩結具備文字功能。更何況——
“編程是要寫出讓計算機理解的語言吧?通過理解古代人的語言來學習應該不會有實際的幫助。”
她點頭肯定:“你說得對,看來還是得靠決鬥學習編程啊。”
她還是個決鬥者嗎?但是——
“決鬥……為什麼能學習編程?”
“似乎有名為Code Talker的卡組,聽名字就和代碼有關,直覺告訴我,玩這個卡組就能變成超級編程王。”
Code Talker?并未聽說過這種字段。
睦月似乎也看夠了,側頭反問:“那米歇爾你呢?來這裡是為了……?”
“我是因為愛好。”
米歇爾将自己最喜歡的卡取出展示。
“「先史遺産-阿茲特克面具石人」?阿茲特克是隔壁的展館……”
“嗯。這個世界裡有很多次元重疊着,在展覽裡出現的東西,也許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先史遺産。”一提到喜歡的東西,他情緒高漲地說明,“我的父親一直在做這方面的研究——”
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講奇怪的事,米歇爾收斂情緒。
“異次元的研究?你父親不會在心塔工作吧?”
對方卻說出讓他驚訝不已的話。
“為什麼會知道研究的事…?”
心塔一直以能源開發的名義,暗自研究異世界。
這件事,父親就連托馬斯哥哥都沒有告知,擔心他把事情傳出去。
普通人更不應該會知道。
“因為我經常去心塔啊。”她簡單回答後提議,“在這裡相遇也是種緣分,要不一起參觀?”
擔心她人生地不熟再遭竊賊,米歇爾點頭同意,一路擔任這位異邦人的解說員。
走到阿茲特克面具前時,她忽然捏着下巴開口:“這個東西我有點了解的…”
“您了解什麼?”
“有在動畫裡看過,似乎是戴在臉上沾血就能彈出骨針,刺入大腦激發人的潛能,變成害怕陽光但是不老不死的生物,吸血鬼……”
米歇爾:“……”
不,這個應該是虛構的吧?
“我想,阿茲特克面具可能是您說的面具的原型。”他硬着頭皮接下話茬,“阿茲特克人崇拜的一位神祇威齊洛波契特裡,據傳依靠吸食人血為生。他們也常有以活人為祭品的祭祀活動……”
“原型嗎…”她又露出認真沉思的表情,“仔細一想,之前看的另一個動畫有拿什麼生命樹做原型的,而時械神似乎也有生命樹要素,至于機殼是逆生命樹——”
奇怪的聯想,他完全沒聽懂。
“時械神和機殼是什麼?”
“決鬥怪獸卡。”
又是未曾聽說的卡。
逛完所有展品,米歇爾查看時間,再不回孤兒院,先不提托馬斯哥哥會擔心,管事的人也會大發雷霆。
他如實告知,得到睦月的關心:“我送你。小孩子一個人回去多危險。”
“可是睦月姐姐你看上去也不大啊。”
“這就是年長者必須承擔的責任吧…”
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難以拒絕對方的好意,米歇爾報出地址。
她稍作查詢開啟導航:“孤兒院?真巧,我也是孤兒院的。”
過了大約三秒才反應過來。
“等等,你不是有父親嗎?為什麼會在孤兒院?”
“我的父親失蹤了……”
“在心塔工作卻失蹤的父親嗎?”
從傷感中回神,米歇爾發現睦月自言自語地拿出熟悉的筆記本,記錄着什麼。
“這是?”
聞言,她大大方方地展示内容。
【米歇爾:很喜歡曆史文物。住在孤兒院,父親曾在心塔工作,目前失蹤。】
“反正你幫忙撿起來時也看到過,不藏着掖着了。”
居然被發現了。
米歇爾一陣羞愧:“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為什麼要記錄我的信息?”
“是一種備份啦。”
“備份?”
她戳戳自己的腦袋:“總覺得記憶隻存在這裡不怎麼保險。我的意識隻是大腦産生的運行窗口,并不能精密控制身體的各個部位,大腦通常不聽我話,不肯記住想記住的東西……”
意思是自己記性不好怕忘了嗎?
對方又興緻勃勃地問起家庭情況,不知道的會以為在查戶口。
一路閑聊,抵達孤兒院。
米歇爾看着大門口聚集的人群,胸口湧現不好的預感。
走進門内,宿管女士正手持藤條等在那,身後的孩子目光冷漠。
迅速明白即将遭遇的事。
幾乎每周都會有犯錯的孩子被當衆處罰,以儆效尤。
他望向超過門禁時間5分鐘的鐘表,不免歎氣。
今天輪到他了嗎?
回頭想讓睦月姐姐先離開,她卻護到他面前睜眼說瞎話:“你們孤兒院待遇真好,回來一趟能有這麼多人迎接,真是個幸福的大家庭!”
“你是誰?”見到陌生人,中年女性呵斥,“無關者出去。”
“也不算無關者。”她從背包拿出一份文件,“我是來轉接的。”
“轉院邀請?心園市的人嗎?”
宿管接過審視一番,指向身後的辦事處。
“去那裡談吧。”
她拉住米歇爾的手:“行,不過您應該清楚,心園是想要有決鬥天賦的孩子進行培養,這個孩子……”
對方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皺眉收起訓人工具。
米歇爾跟着她們進入房間,好一會才明白睦月姐姐不僅替他解圍,還想帶他離開這裡。
“可是,我還有個哥哥,他叫托馬斯……”
她趕忙對工作人員說:“嗯,按照遺傳學來說,他哥決鬥肯定也厲害,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