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上午,符遙都沒有再跟謝一舟說過話。
她盯着黑闆,目不斜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冷漠,态度表現得極明顯:把謝一舟當空氣。
謝一舟抿唇,他覺得有些荒唐。
更不理解符遙突然爆發的原因。
畢竟也是驕傲慣了的存在,少年脾性上來了,沉默間雙手抱胸,模樣看上去比符遙還要冷酷三分。
偏偏黃程程一上午腳傷不在,以她倆為圓心,周圍這一片氣氛沉悶,冷得能結冰。
梁馳取下鼻梁架着的眼睛,嘟囔道:“不是吧,今天這眼鏡怎麼老起霧……”
課間孟梓龍拎着幾何本過來下五子棋,拐一圈又走了,“我純路過!”
放學鈴響。
符遙提前收拾好書包,蓦地站起來,從後門走了。
動作比謝一舟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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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程程坐在宿舍裡,腳踝腫起老高。
聽見開門的聲音,黃程程擡起頭,勉強笑了一下,“遙遙,你回來啦,吃過午飯了嗎?”
符遙搖搖頭,走過去看她的腳,“我先回來看看你,怎麼突然扭到腳了?”
黃程程眼神閃爍幾下,低下頭,把冰袋從左手換到右手,“我就是……一時沒注意。”
符遙蹲下來,伸手戳了戳那冰袋,“這都不怎麼冰了。”
黃程程“嗯”了一聲,“沒事,我跟爸媽說了,她們下午就來接我回家。”
符遙直起身子,“那我去幫你買點冰棍回來,先繼續敷着吧。”
黃程程感激地笑了笑,“可是學校裡好像沒有冰棍賣……”
符遙想了想,“我看校門外邊那幾條巷子,好像還挺多小店的。我就當順便去吃個午飯,要幫你帶點什麼嗎?”
午休時間,出來覓食的一中學生很多。
符遙穿行在一排排小攤之中,左拐右拐,還是沒找到黃程程口中“那家超級好吃的黃焖雞店”。
不光午飯沒着落,她連冰棍的蹤影都沒見着。
好不容易發現一家小雜貨鋪,老闆又嫌天冷生意少,早把冰櫃的電都斷掉了。
符遙來回晃悠幾趟,放棄般地随意選了家比較幹淨的小店坐下。
上午的體育課消耗大,再不吃點東西,她就要連生悶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進店沒兩分鐘,老闆手腳麻利地端了一鍋臘腸煲仔飯上桌。
但是看這賣相,似乎不是很好,連兩顆油麥菜都不肯放。
符遙舉起勺子,猶猶豫豫地嘗了一口。
果然……很難吃。
底下的鍋巴也不脆。
符遙勉強吃了兩口,覺得齁嗓子,又花兩塊錢買了瓶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與其吃這個,還不如餓着肚子呢。
她歎了口氣,慢吞吞走出店面,沒走幾步,突然聞到一股香味。
是那種即使在攤點林立的地方,依然能脫穎而出,一下抓住你胃口的味道。
符遙擡起頭,循着香味看過去。
小巷拐角處,歪歪扭扭豎了幾個藍紅的大太陽傘,生意很是熱鬧,桌上堆滿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
她沒戴眼鏡,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想判斷那到底是什麼吃的。
桌邊一個男生突然擡起頭,頓了頓,也向她看過來。
看什麼看啊。
如果是平常,符遙估計早就沒興趣地撇開目光,奈何她今天心情不好,還餓着肚子。
“……”
她面無表情,和那男生足足互瞪了幾秒鐘。
忽然發現,男生似乎有點眼熟。
那一瞬間,符遙的心理活動隻能用“精彩紛呈”這個詞來形容。
她十分狼狽地收回視線,身體一轉,直朝巷子另一頭而去。
十分鐘後。
她又從巷子這一頭冒出來。
“……”
又過了十分鐘,謝一舟看着符遙再一次從面前經過,依然是裝作看不見自己的樣子。
他夾起塊牛肚咽下去,冷靜開口,“……你迷路了。”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
“我沒有。”符遙下意識反駁。
謝一舟盯着她,忽然問道:“一中在哪個方向?”
“在……”符遙的手在空中劃了個大半圈,後知後覺,自己根本沒有必要回答他。
她闆起臉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謝一舟沒看她,下巴輕擡,示意她坐對面的位置,“坐那等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回學校。”
“不用麻煩,我自己會問路。”符遙硬邦邦地說。
“這地方亂,小混混多。”謝一舟的語氣沒什麼情緒,像在陳述事實,“你一個人走來走去,容易被盯上。”
符遙聞言,往巷子邊上瞅了一眼,果真有幾個男生聚在電線杆底下抽煙。
看那發型,五顔六色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為哪家理發店做代言。
“……”
符遙在心中糾結一會兒,還是很沒骨氣地在小攤上坐下了。
一坐下,剛才那股奇異的香味更加清晰,撲鼻而來,勾得人心癢癢。
老闆是個中年大叔,坐在塑料凳上,對符遙笑着招呼道:“小妹也來一碗嗎?”
符遙垂下眸子,打量謝一舟碗裡奇形怪狀的東西,“你在吃什麼?”
“牛雜。”謝一舟說:“牛肚、牛筋、牛肺、牛腸……味道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