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在一個黑漆漆的大箱子裡醒過來。或者說,她在瑞貝卡給自己安排的宿舍裡睡着了,接着在夢中蘇醒于一個不知名的箱子。
有點拗口,就像她的人生一樣荒誕不經。
但這毫無疑問是夢,而且是個怪夢。樂樂擡手推開箱蓋,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的同時被不算明亮的燈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她看到了自己穿着“浣熊市雨夜連續噩夢”的标配服裝,身上還帶着松松垮垮的武裝帶,破玩意兒沉甸甸的壓着她,散發着皮革和潤滑油的氣味。但比起之前,她就像在某個自己不知情的時刻被誰暴揍了一頓似的,身上又是土、又是血。當樂樂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腰側傳來的劇痛差點讓她哭喊出聲。
什麼鬼?
樂樂坐了回去,雖然在箱子裡非常憋屈,但如果站起來的代價是疼得哭爹喊娘的話,那她還是坐着好了。
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腰部沒有傷口,但就是痛得要命。估計是内傷,但樂樂不是醫生,判斷不出是什麼樣的内傷。
樂樂讨厭噩夢。
就在這時,她所在的這個房間——像個休息室似的,擺着簡陋的桌椅和沙發,樂樂自己寄居的箱子放在角落——突然被人推開了門,黑漆漆的槍管先進來,從左擺到右。
然後,裡昂突然出現在了樂樂面前,穿着浣熊市警局的制服,跟樂樂一樣也是一身的土,臉上的神情混合着喜悅和驚慌。
“裡昂!”樂樂驚喜之下忘了自己還有内傷,興沖沖就要站起來,然後就疼得跌坐回去,捂着腰直抽冷氣。
裡昂迅速跑上前來,在箱子旁跪下,按着樂樂的肩膀飛快地說:“不要動,不要動。讓我看看,是這裡嗎?”他用兩根手指輕輕點了點樂樂最疼的地方。
“嗯。”樂樂咬緊嘴唇。
“對不起,真對不起。”裡昂聽起來語無倫次的,“樂樂,我得把你抱出來,你能摟住我的脖子嗎?”
聽起來是個挺簡單的請求,而且樂樂覺得自己都能為裡昂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皺一皺眉頭,于是她聽話地摟住了裡昂的脖子。
裡昂小心翼翼地把手插進樂樂的膝蓋下面,另一隻手攬住她的後背。盡管他的動作非常慢,樂樂還是在移動的瞬間就疼得用力咬住了嘴唇。她能感到淚水正違背意志地在眼眶裡打轉,原本還能拼命忍着,但裡昂一點一點把她抱起來的時候,淚珠還是掉下來了。
“對不起。”裡昂還在低聲道歉,他抱着樂樂走了幾步,不是往門口的方向,而是走進了這個休息室的裡屋。
樂樂沒看清屋内的擺設,隻知道裡昂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張單人床上。
“對不起。”裡昂又道了一次歉。
樂樂松開嘴唇,說道:“又不是你的錯,幹嘛道歉。”眼下疼痛變得可以忍受了,她又為見到裡昂感到高興起來。“你是真的吧?我是說,這是那種撞到一起的夢吧?”
“嗯。”裡昂輕輕點頭,用手指溫柔地擦掉樂樂臉上的淚水。
樂樂沖裡昂笑起來,“嗨,你好呀。”她禮尚往來地用指頭輕輕戳了戳裡昂的臉,然後轉頭看了眼這個小房間,局促得要命還擺了兩張高低床,“這是宿舍?”
“浣熊市警局的休息室。”裡昂低語,然後說道:“我要用繃帶幫你把裂開的肋骨給綁起來,免得傷口進一步惡化。”
“肋骨?裂開?”樂樂沒忍住瞪大了眼睛,“呃,不管它不行嗎?反正也是個夢。”裡昂猶豫了一下,而樂樂不想讓裡昂為難,于是又大方地說:“綁起來也行啊,綁起來是不是就沒這麼疼了?”
裡昂沉默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從腰包裡掏出紗布、繃帶之類的東西。樂樂瞅了一眼,一邊配合裡昂讓他把繃帶纏到自己腰上,一邊沒話找話,“說起來,我都好幾天沒夢到你啦,還以為出什麼問題了呢。”
“最近幾天可能睡得比較少。”裡昂說着看了樂樂一眼,“保護傘要完蛋了。我們的調查隊伍已經遞交了物證和人證,不隻是浣熊市,保護傘在全球範圍内的分公司現在都在接受調查。那些非法實驗已經被統統叫停了。”
樂樂眼睛一亮,“太好啦!”她問之前又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問道:“調查隊伍?是克裡斯急急忙忙趕回去參加的調查行動嗎?”
“嗯。”裡昂已經纏好了繃帶,看起來稍稍松了口氣,“我們查封了阿克雷山裡斯賓塞的洋館,那下面有一個研究病毒的大型基地,封鎖建立的很及時,生化污染沒有擴散。”
“好棒。”樂樂喜笑顔開,一邊躺回床上一邊問道,“沒人受傷吧?”
裡昂點點頭。
樂樂戳了戳自己腰上的繃帶,“聽到好消息,搞這麼慘也值啦。”說完她又撇了撇嘴,“不過這些夢真讨厭啊,為什麼非得有怪物,還要受傷?我就不能夢到點兒安甯的場景嗎?”
裡昂臉上顯出猶豫的神情,欲言又止。
“反正在現實中這種事情也不可能發生,倒也挺好的。”樂樂又說,“這樣就不會混淆了。”她眼珠子轉了半天,然後說道:“而且我也不會受傷了。瑞貝卡說,我體内有治愈因子。”
“嗯?”裡昂吃了一驚,“治愈因子?”
樂樂點了點頭,“那天我在擰可樂瓶蓋的時候把手指劃傷了,結果沖洗傷口的時候發現傷口一下就愈合了。”她舉起手指頭看了半天,“夢裡沒有呢,等見面了給你看,我手指頭上現在有一個小小的疤。”
“瑞貝卡說是治愈因子?”裡昂心不在焉地握住樂樂的手,顯然還在關心技術上的細節問題,“她還說别的什麼了嗎?”
樂樂搖搖頭,“應該沒什麼吧,反正感覺起來沒什麼。”她偷偷瞟了裡昂一眼,“瑞貝卡給了我一個手環,用來監測我的呼吸、心跳、體溫之類的。她說我現在體溫低得有點不正常,但也許就是低溫讓我體内的異常沒有發生進一步的變化,有點類似休眠。”
裡昂皺起了眉頭,“别擔心,瑞貝卡會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的。”
“嗯,我沒有擔心啊。”樂樂側過身,睜大眼睛看着裡昂,“瑞貝卡說啦,我不用像布魯斯·班納那樣刻意控制情緒或者别的什麼,就正常生活就行了,不會變身無敵浩克的。瑞貝卡還給我安排好了入學手續,開學之後我會跟其他學生一起上課。”
“那很好啊。”裡昂終于笑了笑,頓了頓,又說,“我明天就要回紐約了。”
“哦,”樂樂動了動被裡昂握在手心裡的指頭,“你也要開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