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餘人的目光向蒂米投射過來，仿佛有實體，刺紮紮的，火辣辣的，能把她身上刺上一身刺。

他們偶爾低頭看手機，時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而節目可不能讓現場沉默，而觀衆幹看着。

那導演又轉而對哈維和蒂米打手勢，踮着腳把手揮得像大雨中的雨刷器，做嘴型叫他們不要不說話，把節目繼續下去。

但是哈維不是專業主持人，他手指用力抓緊台本，骨節泛白，在鏡頭下表情管理不到位，蘋果肌僵硬地保持着刻意的微笑。

哈維不後悔自己替換視頻，不後悔以一種絕對不會被攔截和掩蓋下來的方式把那些他要讓哥譚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插入節目視頻裡曝光出來。

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他要以蒂米市長，他的學姐的仕途作為代價。

有一種自己帶來巨大麻煩的實感。

哈維握着麥克風，眼神餘光在看蒂米——她在笑。

她是喜悅的，肉眼可見的，但這很違和。

就算再怎麼勝券在握，也不至于對這巨大的麻煩笑得露出牙齒，眼角因為笑而擠壓出紋路，仿佛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好事。

哈維不知道觀衆會通過萊利的賬号看到什麼，以及蒂米的奇怪表現，都讓他一時為難，迅速打好腹稿的話語一時沒有說出口。

他不确定蒂米是否有别的計劃。

蒂米手指用力握住麥克風，湊近麥，臉頰邊有一縷發絲松散出來，垂落，弧度自然。

擡眼看向觀衆時，蒂米臉上仍然帶着笑：“說實話，我覺得很榮幸，能讓一位專家說出‘你不知情，就是無能；你知情不處理，就是失職，是你不配當市長’的話來攻讦我，萊利教授絕對是支持我的，隻是受到了威脅，收了錢，才不得不用市井無賴的水平來應付了事。”

有觀衆狐疑地又看了一遍萊利曝光的事情，一時沒搞清楚什麼情況。

“在座的和屏幕前的觀衆都試想一下，你接手了一份棘手的工作，前面人留下一個巨大的坑你一時難以解決，所以你先繞開，把其他工作處理好來熟悉和适應崗位，這沒有錯吧？當你有了解決大坑的能力，這時候有人看你不順眼了，就說，這個大坑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就是勝任不了這個工作；你知道這個大坑卻不早早把坑填平了，就是你沒有做好你的工作，你不配留在公司？”

都是哥譚人，誰不知道哥譚難搞？都死了那麼多市長了。

觀衆看着蒂米一臉無奈，瞪大眼睛像遇到什麼神奇物種一樣的表情，紛紛憋笑。

有的感同身受，現場拍着蒂米，準備回去就發帖子。

“這麼一說，大家是不是就覺得，萊利專家用心良苦了？要不然，一位社會學專家，絕不至于說出這種不看原狀不看改變隻看現狀的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