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嘶吼怒罵着，很快被流浪者們從地穴中帶出去，李皓再也沒有見過他，最後見到母親，準确來說是見到母親的一部分，是因為李皓認出了她戴着那枚父親送的戒指的殘肢，手臂上面的肉被剃得幹幹淨淨，隻有難啃的手指被留下。

戒指是鐵制，還比不上一個易拉罐的拉扣值錢，才沒有被取下來。

在母親離開後的一段時間，隻有李皓和弟弟相依為命，而來的一個流浪者在地穴裡面挑選後，将他的弟弟也帶走了。

他還能記得當時那些流浪者說的話。

“存的水都喝完了，用這些豬猡解解渴。”

“選女人，女人身體裡的水多一些。”

“不要大人！就這些小崽子的血喝起來更幹淨，那些年齡大的血裡面還有亂七八糟的沉澱，喝着還喇嗓子......”

李皓想将弟弟奪走，在弟弟被扯着胳膊從自己懷裡帶走後，他跪下來，朝着那些殺父兇手一遍又一遍地磕頭，祈求他們放過自己的弟弟，拿他代替。

李皓被一腳踢開，那個絡腮胡嗤笑一聲道：“别急，很快就能輪到你。”

除了李皓的弟弟被帶走，還有許多孩子也被從親人身邊搶走，就連還在襁褓的嬰兒他們也都沒放過。

尖叫、哭嚎還有求饒的聲音一遍遍回蕩在地洞。那些流浪者哈哈大笑，似乎被取悅到了，還特地将他們帶出來，看宰殺的過程。

接下來的記憶很模糊，李皓覺得自己已經死去了，當時留在現場的或許隻是自己的一具軀殼。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弟弟因為掙紮得太過厲害，直接被那個絡腮胡拿斧子劈下了四肢，血肉四濺，那些流浪者同伴罵他太浪費，沒有提前用桶裝着血。

弟弟就好像被抓着的雞，露出稚嫩的脖子。

李皓聽過父親講他跟着爺爺殺豬的場景，那還是大災難之前，他們都住在地表上，能夠私人圈養家畜。

殺豬的時候，就是綁住豬的四肢，然後用最鋒利的刀捅進豬的脖子中，快速放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而豬無法反抗，隻能被迫感受着血液在身體中流失，自己身體的溫度慢慢消失，生命走向陌路，親眼見證自己死亡，憤怒悲哀的嘶鳴最終化作死寂。

李皓的弟弟就是這麼被放血，然後慢慢走向死亡。

那個時候，李皓聽着弟弟如瀕死小獸的哀嚎，他嘴裡一直喊着：“哥哥我好痛！”，他卻無法動彈，靈魂好像已經脫離了身體，從高處俯視，看着自己被鐵鍊鎖住的軀殼一遍又一遍地對着地面磕頭，喊着弟弟的名字，求他們放過弟弟。

房間裡一片安靜，床上人原本靜谧安祥的睡顔變得猙獰扭曲，像是想要從極度痛苦的噩夢中掙紮出來做出的反抗。

沒一會，哭聲、粗。喘還有憤怒的低吼攪亂一室靜谧。聲音變成了傳導痛苦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