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滿腹經綸又不拘一格。

但卻心懷叵測。

又對年輕的南黎王的影響極大。

一向自诩還算寬仁的百裡丞相，難得地對一個素未謀面之人動了殺機。

但他當然什麼都沒說。

疏不間親。

他隻能保持沉默。

“怎麼了？我的話說得有哪裡不對麼？”南黎王不依不饒地問。

百裡恭搖頭，道：“我隻是在想，雖與獸靈不同，但石狆這樣的物靈獸，也是能認主的。”

“你的意思是，除了制造它的小石匠之外，它也可能認其他的人為主？”旃煥皺眉，“那它認主了麼？”

“這個麼，就需要查查看了。”百裡恭道。

“怎麼查？”旃煥問。

百裡恭擡手。

玄犼踱了過來。

百裡恭拍了拍它的頭，道：“去吧。”

玄犼沒有飛身躍起，它隻又往前踱了兩步，就立定在原地不動了。

但周圍的空氣卻有了些許的改變。

仿佛拂過一縷風去。

旃煥眯起了眼睛。

玄犼額心朱紅微亮，一線銀絲自彼伸展開去。

那銀絲看起來極細，卻又極強韌。

“那是……玄犼的靈觸？”旃煥問。

“嗯。”百裡恭隻簡單唔了一聲作答。

那一線靈觸直直伸展出去，往石狆眉心叩去。

那石狆呆了半日，這時仿佛忽然感覺到了危險，舉了前爪格擋。

沒擋住。

又仰頭躲避。

但那一線靈觸還是不偏不倚，準準叩在了它的眉心。

石狆不再動彈。

百裡恭斂目片刻，擡眼一笑，道：“此物竟已生靈府。”

“玄犼的靈觸能探他人靈府？”

百裡恭點了點頭。

南黎王旃煥咽了一口唾沫。

極等獸靈的靈觸是其主人精神心志力量的顯形。

它可以極其華麗而炫目。

比如赤豹之火。

它也可以極其簡潔。

沒有任何的裝飾，沒有任何的冗餘。

但無所不至。

無所不能。

強大的心志力量。

且控制裕如。

旃煥眯眼看着，然後……

舔了舔唇。

這一線靈觸，莫名激起了南黎王的某種……

食欲？

百裡丞相眼角餘光瞟見，有些暗暗好笑，又覺得……這事兒還是不要深究的好。

他在心裡搖了搖頭，才轉頭對旃煥道：

“想不想進去看看？”

“進去看看”是什麼意思？

旃煥甚至來不及想清楚就已經點了頭。

百裡恭轉回頭去，若無其事道：“手給我。”

旃煥看着他伸出來的手，心裡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

罷了，兩個大男人，至于麼？

伸手過去握住。

肌膚相觸的感覺，幾乎讓人忍不住要發出喟歎……

這該死的天合之應！

南黎王默默地将那聲喟歎吞了回去。

“閉眼。”

他聽到百裡恭說。

然而他就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已是一換。

陰冷封閉的地下石宮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林木蔥郁，山風滿襟。

而百裡恭正轉頭看着他。

“看樣子，這石狆果然出身南黎。”百裡恭道。

旃煥微笑。“丞相應當去我們南黎看看，真正的南黎風光是何等模樣。”

真正的南黎風光是何等模樣他不知道，但真正的南黎王是何等模樣，倒是近在眼前。

靈府之地，人皆以真實本相現。

因此，南黎王旃煥此刻已經回複了南黎人的裝扮。

與飛雲崖第一次見面時相似的裝扮。

編發，左衽，半赤着上身，頸上的金珠璎珞，腰間的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