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赢走出屋子立刻深深吸了口氣。
“怕蟲啊?”顧大夫站在她身後笑問。
劉赢側退一步轉身面向她,神色自然道:“沒有,兄長治腿,我總要避嫌。”
顧大夫捂嘴笑了,笑得比平時嬌豔幾分,她拾起晾桌上一條蜈蚣送到劉赢眼前,自顧自道:“這些家夥身子雖小,卻隻一口就能要人命,将它們與毒蛇放一起也難說輸赢......你可聽說過蠱?”
劉赢搖了搖頭,直覺并不是什麼好玩意。
顧大夫見她不像說謊,便笑着與她介紹,大意是将許多毒蟲放進缸裡讓它們互相殘殺,最後剩下的那一個便稱為蠱,然後精心飼養幾年,主人便能控制蠱蟲為所欲為。
光是聽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劉赢是皺着眉頭聽完的,面上毫不掩飾反感,可顧大夫沒有停下,反而面露嬌傲,眼中浮現出些許癡狂,她說:“你知道麼,在蠱面前人類是多麼渺小,它可以讓人癡讓人狂,甚至能夠控制人類的感情,改變人類的身體......”
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現在的顧大夫不對勁兒,很危險。
韓慎!
劉赢第一反應是擔心屋内任人宰割的韓慎,可她剛走出去兩步,腰側便傳來一陣撕咬的疼痛,好像有蟲子在體内啃食她的血肉,并以極快的速度向裡面移動。
心中大驚,立刻催動内力阻止那股力道,卻聽顧大夫好聲勸道:“知道你懂武功,所以種在你身上的蠱可不尋常,嗯,我勸你别動内力。”
内力催動的瞬間,那蠱蟲不僅沒怕,反而越發興奮,速度也變得更快,劉赢立刻散去内力,目光射向顧大夫,“你這是何意?”
顧大夫不再掩飾情緒,笑意越發癫狂,她指了指屋内,像十幾歲的小姑娘一般嬌笑兩聲,“人家給你兩個選擇,一,你和情郎隻能活一個,你來選誰活誰死,二嘛,你們馬上成親,我給你們辦婚禮,嘻嘻。”
劉赢:?
“你可不要耍花招哦。”顧大夫擡起胳膊,掀開衣袖露出光潔地手臂,沒看到她做什麼,隻見她光滑地皮膚上忽然出一隻黑色的蟲頭,她語氣炫耀道,“這是你身上那隻蠱的母親,隻要我一聲令下,你身體裡的蠱就會自爆,須臾便會要了你的命。”
很明顯,顧大夫瘋了。
劉赢看向房門,隻覺裡頭太過安靜,韓慎應該聽得到他們對話才對,“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顧大夫又嬌笑一聲,“他一個廢人,哪用得着對他做什麼?隻是幫他換喜服罷了。你不必這樣看着我,我也是為了你們好,既然相愛就要堅定的在一起,待你們成親,誰也不能把你們分開了。”
劉赢擰起眉,很想問問她從哪看出來自己和韓慎相愛的,但眼下的情況她若出言反駁恐怕隻會刺激她,天知道她會再做出什麼瘋狂舉動。
“如果成親,你就放了我們?”
“自然。”顧大夫歡喜地點頭。
劉赢舒了口氣,平心靜氣緩和體内作祟之物,“好,我選成親。”
在她答應的瞬間,體内蠱蟲立刻安靜下來,就像不存在一般,來不及細細感受,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待她醒來,已是喜服加身躺在鋪滿桂圓棗子的大紅床上,放眼望去,整個屋子都是婚房布置,但四面無窗,隻有一道狹窄的石門,昏暗又陰冷。
顧大夫正在給她梳發,見她醒來便讓她起身,将她領到梳妝台前,銅鏡上映出一張秀麗乖順的臉。
顧大夫滿意極了,目光欣慰又愧疚,柔聲道:“時間匆忙,沒來得及準備太多東西,有些禮程也不得不省下,隻能委屈你們就在這拜堂洞房,不過成親最重要的是你們二人心意......哎,隻要你們将來夫妻同心,好好過日子,娘也就死而無憾了。”
鏡中的小臉眼睫微顫,娘?
“盈盈,答應娘,你一定要幸福快樂。”顧大夫望着銅鏡,似乎在透過劉赢在看另一個人,“叫聲娘好嗎,盈盈,娘已經許久沒跟你說話了。”
劉赢眸光幽暗,滿臉寫着拒絕。
讓她喊娘,做夢。
顧大夫臉色微沉,正要催動蠱蟲威脅,石門忽然被打開,見是二郎,她連忙換上笑臉迎了出去。
石門緩緩關上,劉赢聽見那二郎低聲道:“官府正在四處找我們。”
沒聽見顧大夫說了什麼,但很快她就回來給劉赢蒙上紅蓋頭,告訴她新郎來了。
如果此時劉赢掀開蓋頭,定能看到韓慎無比陰沉的臉。
原本留在清河縣查案隻是蒙蔽錦衣衛的借口,沈豔很快就會因孩童失蹤案的真相而被召回京城,到時他便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
可他沒想到自己竟會落到現在的處境。
被人迷暈換了衣服,又被迫成親,無論哪個都讓他難以接受,想他縱橫沙場多年,從未受過如此侮辱,就算是敵人也沒讓他這般痛恨。
若非迷|藥令他身體徹底虛弱無力,他便是冒着暴露身份的風險也要立刻親手将這兩人捏碎。
顧大夫對韓慎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牽着劉赢走向他,拉起兩人的手使之交握,并說了些喜慶話,然後給二郎使了個眼色,後者用不太洪亮的嗓音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