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陳設清雅,牆上挂着季晨卿親手繪制的《靈鶴歸山》,案頭擺放着各式茶具,青瓷茶盞在燭火下泛着溫潤光澤。
茶香袅袅升騰,宋池硯斟滿三杯茶,熱氣模糊了三人的視線。
方知也低頭撥弄炭火,爐中火星四濺。“明日風雪大,為師替你們擋了。”
宋池硯回道,“謝謝師傅,學生感激不盡。”
方知也搖了搖頭,夜深了,雪仍未停。
師娘留了兩人吃飯,沒聊公事,隻有家長裡短。
飯後,兩人起身告辭,方知也将親手烤制的茶葉塞進兩人懷中:“下次再來,我給你們煮新茶。”
方知也回目送宋池硯和季晨卿的身影消失在雪中,方知也回到屋内,望着炭爐中漸漸熄滅的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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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才出門,又去了東街,雲家的小公子,雲驚秋的堂弟,雲清軒今夜做東開席,他也是翰林的學生,以同窗相交之由,宴請了朝中同院的官員,和燕京裡的才子新秀。
林安鶴身體不适便沒來.
雲清軒身着一襲月白錦袍,腰懸溫潤玉佩,身姿修長挺拔。墨發束于玉冠之中,幾縷碎發垂落額前,目若朗星,面容清俊秀逸,舉止間自有一股世家書生的儒雅風範。
雲清軒招呼着人,遠見季辰卿來了,起身笑迎,說:“辰卿來了,你如今可是大忙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季辰卿說:“你請我,又正好得空,不了倒是我的錯了,言禾沒來麼?”
雲清軒瞳子一暗,幹笑了幾聲,什麼也沒說。
三人如此親昵,是自小的情誼外,還有一樣難以言說的結。雲家裡雲清軒算是跟他玩得最好的了,那事發生前,他們還常聚。
兩人正聊得歡,宋硯池見沒人理,自己找了處玩。
宴會正鬧着,隻見簾子一挑,走進個人。行時衣帶當風,立時如松如竹,眸色沉靜,卻暗藏鋒芒,似寒潭映月,溫潤之下,隐有铮铮金石之聲。 他聞聲隻笑,“我不過來得晚了些,又成你兩嘴裡的老賴子了。”
在座儒生聞聲看去,皆起身相迎,寒暄聲四起。
宋硯池也忍不住多看他兩眼,随即不屑,自覺不如自己半分。
季辰卿說:“年年請,年年都不見,可不就是賴子。”
雲清軒看着他,攥着指蓋說,“老太爺上了年紀,已經開始不記事了,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雲驚秋說:“我如今回來,就是想讓事情有個尾,說實話沒有老太爺,肯定不會有如今的雲驚秋。”
雲清軒低着頭,不知道想什麼,半天才聽他回,“對不起。”
雲驚秋搖頭,“這怎麼能怪誰,我也不懂怎麼會鬧到這地步。”
大夥閑聊得差不多了,陸離起身談起近來局勢。
雲清軒說:“我到是知道一樁奇是,不過不在燕京,離得稍遠了,是東郡邊城的事,那邊财政吃緊,物價卻出奇高,都餓死了不少人。”
陸離面色不悅,說:“邊成那邊,不都是菜據的親信。”
宋硯池聽到這,恍然明白季辰卿為什麼要來了,上道起身,面色一變,說:“說齊這奇事,我也知道一個。我記得去歲江南水患,朝廷撥銀三百萬兩赈災。實際發放不足半數,餘者皆以'損耗'之名銷賬。更奇者,這'損耗'竟多出在菜尚書親信經手的州縣。"
衆人面色驟變,燈影在清俊的臉上跳動:"菜據...他竟敢..."
"何止于此。"一名儒生不知何時立于人群中心,手中握着一卷泛黃地契,"我查過近五年田畝冊,菜氏一族名下田産暴增三倍有餘,皆以'荒田充公'之名強占民田。"
窗外雷聲隐隐,暮色四合中,宴會都蒙上了一層陰翳。
"國将不國矣!"一個學生拍案而起,袖中拳頭緊握,"食君之祿,卻行此蠹國害民之舉,此等奸佞不除,我大燕危矣!"
儒生閑火不夠大,按住他顫抖的手:"同硯慎言。菜黨勢大,門生故戶遍布朝野。單憑我等微末翰林..."
"正因如此,更當挺身而出!"學生們目光灼灼如炬,"翰林院乃天子門生,代聖賢立言。若見奸佞而緘默,與助纣為虐何異?"
陸離忽然掩面抽泣,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三日前,我收到恩師密信。言菜據有問題的賬務,都已被盡數燒毀,我等......."
學生深吸一口氣,看向查鹽引的宋\季兩人,問:“這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