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時予進來點了燈,聽着沈南初呼吸微沉,才伸手解了他衣領,果然見了紅疹。
早時候見他面色不對,還以為是病沒好又淋了雨的緣故,蕭時予不是大夫也沒見過病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得了。
蕭時予又給他把衣服扣好,把帶來的湯藥給他灌進去,再替他抹了嘴,自個兒掀了被子,抱着人也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蕭時予覺得懷裡跟抱着爐子似的,還有點濕,眼睛半掙着,意識還朦朦胧胧的,待看清懷裡的人,立即就清醒了。
沈南初汗已經滲濕了鬓角,蕭時予猛地坐起身,喚道:“南初,南初?”
沈南初淌着汗,眉頭緊鎖,呼吸微促,被蕭時予喚得半醒,迷迷糊糊的說:“病……我沒病……王八羔子,敢威脅我,弄不死你。”
“........”蕭時予用被褥裹了他,喊道:“任然,叫太醫!”
外頭靠着屋檐下打盹兒的任然立刻驚醒,起身跑入雨中。
小太醫一來,稍掀開衣服,看了一會兒,急聲說:“陛下,這是染上疫病了!快把沈公公送去西街那……”
蕭時予盯着太醫,寒聲說:“他是什麼?”
太醫一慌,馬上改口道:“是……是普通的熱疹……喝點藥就是了……”
蕭時予點了點頭,“沒錯,他就是今日淋了雨才病倒的。他之前的病還沒好。”
太醫低着頭,連聲說:“是是是……”
“聽聞愛卿妙手回春,”蕭馳野倏忽緩和了語氣,“能治吧。”
太醫不敢看他,腿腳一軟,跪在床邊,急忙點頭,說:“能,能治,必須能治……”
蕭時予揮了揮手,讓他退下,“很好,不要吝啬,去開藥吧,”
“是......”
蕭時予才想起來之前給他看病的都是老頭子哪來的年輕太醫,“等一下,劉嵩呢?”
小太醫正打算起身,聽到蕭時予問,又跪下說:“太後娘娘身子不大爽利,師傅給太後娘娘看病去了。”
蕭時予點了點頭,小太醫很有眼力見退下了。
又過了兩天,蕭時予聽下邊人說,一個叫周浦的人,揭了榜帶來了藥草,現在人在西街幫忙發藥。
蕭時予白天上朝,晚上批完奏親自守在沈南初左右,每日湯藥都試過溫度再喂, 小太醫提醒了幾回就不敢再說了。
沈南初這段時間高燒一直不退,人也不見醒。
給他開藥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膽,生怕一不注意他就閉氣了,原本開朗愛笑的小太醫,天天挂着苦瓜臉。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要出意外了,蕭時予也病倒了,皇宮便嚴禁出入, 衆臣也被安排在議事大殿裡休息。
沒法上朝了,蕭時予便直接把人放到自己殿裡。
沈南初呼吸沉重,忽然咳嗽起來,胸口起伏劇烈。蕭時予從淺眠中驚醒,把人抱起,拍着背給他順氣,“南初别怕,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别怕,阿爹在不會讓你有事的,走,我們回家了。”)
沈南初趴在他的肩膀,“嗯”了一下。
“那麼感動啊?”蕭時予感覺肩膀熱熱的,低笑起來,他說:“感動就不要忘了,記着日後是要還我的。”
肩膀更濕了,把人翻過來一看,好家夥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嘩嘩流,蕭時予搞也不會了,給他擦眼淚,“不是,我又不要你做什麼。”
沈南初突然抱着他說:“好,我們回家。”
“啊?!”蕭時予沉思着,“......,家是有爹娘的地方,你是想爹娘了嗎?平日也不見你提啊!”
沈南初沒回他,就睡着了。
這晚沈南初睡得很好,蕭時予閉眼想了一晚上還是想不通。
太子和太子妃走時,蕭時予那會兒才會走,加上牢獄,和十多年的管教,父母在他眼裡跟生人沒甚區别,就算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不懂,家,有什麼好懷念的?
過了幾天,沈南初的病情稍有緩解,湯藥是蕭時予一點點喂進去,“我們回家了。”
仿佛帶着莫名的力量,能把沈南初從深處一次次叫回來。原先蕭時予還帶名字喊,可他一叫人就哭,索性就不帶名了。
殿裡蕭時予閉眼休息,聽到懷裡傳了細微的聲音,便輕輕拍着他的背。
沈南初想說什麼,張着口卻沒發出聲音。蕭時予伸指撥開沈南初的發,垂着眸看他蒼白的側臉。
沈南初蹭着他胸膛,埋起臉,過了半晌,才悶聲說:“阿爹。”
蕭時予沒聽清,又貼近他嘴邊,“……,啥,沒聽清。”
沈南初故意大聲喊道,“沒什麼!"說完,不自覺的笑起來。
蕭時予見他笑,也笑了,“?!……,我不是你爹,也沒這嗜好沒,沒良心的,對你好的男人就隻有你爹是吧!”
沈南初咳嗽着,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