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風卷着鳳凰花碎瓣掠過畫室窗棂,蘇瑤正在收拾畫具,玻璃罐“叮”地接住她剛折好的紙飛機。三十七架載着秘密的飛機擠在罐子裡,機翼上的日期從“9.13初遇”到“6.20聯考放榜”,最底層那架還沾着初雪,是去年冬天他們在醫務室折的,機身寫着“心跳110赫茲=蝴蝶振翅”。
“聯考成績出來了。”林宇的聲音混着蟬鳴飄進來,門框上還貼着他三年前幫她貼的蝴蝶貼紙,邊角已泛黃。蘇瑤轉身,看見他倚在門邊,陽光穿過他指間的錄取通知,在地面投下兩枚校徽的光影——左邊是體育院校的盾牌,右邊是美術學院的調色盤,燙金邊緣恰好拼成蝴蝶翅膀的輪廓。
他的校服第二顆紐扣沒扣,露出鎖骨下方的小紋身——是她畫的速寫筆,筆尖指着心髒。“老陳說,”他晃了晃手裡的文件,聲音輕得像鳳凰花瓣,“省隊集訓和你開學報道差十天,剛好夠我送你去學校。”蘇瑤摸到畫夾裡的信封,裡面是她偷偷申請的同城畫室實習證明,地址就在他校隊宿舍三站之外。
畢業晚會的禮堂飄着橙子汽水味,蘇瑤的白裙在旋轉時揚起,裙擺繡着的籃球與畫筆圖案活了過來——那是林宇用比賽獎金定制的,繡工是他媽媽的同事,針腳裡藏着極小的“LY+SY”。他穿着她設計的畢業襯衫,袖口繡着她最愛的钴藍色蝴蝶,此刻正蹲在看台第三級台階,用手指描摹她去年畫的小太陽。
“那時候總覺得時間很慢,”他的指尖劃過有些褪色的塗鴉,“你蹲在這兒畫了一下午,說來看比賽的人眼裡隻有輸赢,所以要給台階塗點溫暖。”蘇瑤笑了,想起那個深秋,她帶着丙烯顔料跟着他跑遍七個校區,把每個客場的觀衆席都變成了流動的畫廊,而他總會在賽後幫她收拾沾滿顔料的圍裙。
晚風掀起禮堂的窗簾,遠處食堂飄來烤紅薯的甜香。蘇瑤望着籃球場的燈光,那裡的中線還留着她去年畫的蝴蝶,經過雨水沖刷,翅膀邊緣已有些模糊。“我們會分開嗎?”她忽然問,聲音被風揉碎在鳳凰花雨中,卻看見他從口袋掏出素描本,翻到貼滿車票根的那頁。
“你看,”他指着最新的速寫,是今早她在畢業典禮上的側影,學士帽穗子被畫成振翅的蝶須,“上周在圖書館查資料,發現你的新校區有24小時畫室,”他的指尖劃過畫中她腕間的手鍊——那是用他舊護腕的纖維編織的,“而我的訓練館,剛好有落地玻璃窗對着你畫室的方向。”
蘇瑤翻開自己的畫夾,取出藏了三個月的禮物:兩枚尾戒在掌心相扣,銀色戒環刻着“光”與“影”的篆體,合起來便是完整的蝴蝶輪廓。“校曆上标好了,”她指着戒指内側的小字,“每月第一個周末,你主場比賽的城市,剛好是我寫生課的外拍日。”
倒計時的歡呼聲從禮堂傳來,數字“0”的霓虹照亮了操場。林宇忽然拉着她跑向籃球場,球鞋碾碎滿地的鳳凰花瓣,像踩着燃燒的火焰。中圈的畢業燈牌映着他發紅的耳尖,他掏出手機,相冊裡的時間軸從2019年9月開始,每一張照片都帶着坐标定位和心跳頻率:
- 2019.9.13 15:07 青岩高中紫藤花架心跳120次/分(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