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初歇的六月，大學校園的香樟樹在風中沙沙作響。林宇站在畢業典禮的禮堂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西裝内袋裡的絲絨盒，金屬搭扣的棱角硌得掌心發疼。學士帽上的流蘇垂在眼前，模糊了遠處教學樓的輪廓，卻清晰了記憶裡那個在高中畫展上初次相遇的午後。

四年前的青岩高中校慶，他抱着試試看的心态走進藝術樓，走廊盡頭的展廳裡，蘇瑤正踮腳調整畫作《秋日操場》的展架。畫布上，穿23号球衣的少年躍起投籃，銀杏葉在球鞋邊旋成金色的漩渦，陽光從他揚起的手臂間漏下，在地面投出蝴蝶形狀的光斑。"這裡的陰影應該更暖一些。"他鬼使神差地開口，驚得蘇瑤差點碰倒畫架。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參展的作品，而畫中少年的原型，正是在操場訓練時被她偷偷觀察的自己。

"林宇，該入場了。"隊友的呼喚拉回思緒，禮堂内傳來莊嚴的校歌。他望向觀衆席，在第三排中間位置，蘇瑤穿着淡藍色連衣裙，發梢别着他送的銀杏葉發卡，正低頭翻看畢業紀念冊。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讓他想起上周在畫室看見的場景——她趴在未完成的畢業創作《雙生時光》上打盹，畫布上，籃球軌迹與顔料筆觸在星空下交織，右下角用極小的字寫着："你眸中有銀河，我筆下有星光"。

畢業典禮結束後，暮色漸濃。青岩高中的鐵門在身後"吱呀"作響，林宇的手心全是汗，掌心的絲絨盒仿佛有了心跳。操場邊的老槐樹下，好友們早已布置妥當：上百支奶油色蠟燭在草地上拼出巨大的心形，中間用紅玫瑰擺出"2018-2022"的年份——那是他們從高中到大學的時光刻度。照片牆沿着跑道展開，從高中運動會上蘇瑤為他畫的速寫，到大學籃球賽上他舉着她的畫作慶祝奪冠，每一張照片都用銀色絲帶串起，在晚風中輕輕搖晃。

"蘇瑤，有人找你。"閨蜜小羽突然拉住她的手，往操場方向跑去。轉過教學樓拐角的瞬間，暖黃色的燭光映亮了她驚訝的眼——熟悉的操場被星星點點的光芒籠罩，遠處，林宇站在照片牆前，白襯衫領口别着她送的貓咪領針，手中捧着的花束裡，藏着她最愛的藍鸢尾和他球衣顔色的紅玫瑰。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路過第一張照片：高一那年的校運會，她蹲在跑道邊畫速寫，林宇故意跑過她的畫架，運動鞋帶掃起的風掀飛了畫紙，他慌亂道歉的樣子被相機定格。下一張是大學迎新晚會，她穿着漢服在台上展示插畫，他躲在後台舉着手機錄像，鏡頭裡全是她發間晃動的流蘇。還有那次暴雨突襲的畫室，他冒雨送來她忘帶的顔料，渾身濕透卻笑着說："你的調色盤不能沒有钴藍色。"

"蘇瑤。"林宇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單膝跪地，絲絨盒在燭光中開啟，鑽石在戒托上閃爍，戒壁内側刻着兩人名字的縮寫，周圍環繞着小小的畫筆和籃球圖案。"還記得你第一次罵我嗎？"他仰頭望着她，眼中倒映着跳動的燭光，"我把你畫的《星空下的球場》拿去參賽，你氣得說我擅自展示你的'未完成品'，可你不知道，評委說那幅畫裡的星光，是他們見過最有溫度的色彩。"

蘇瑤的視線模糊了，記憶如潮水湧來。她想起高三那年的平安夜，他在畫室窗外堆了個戴着顔料罐帽子的雪人；想起大二暑假，他們在天台用熒光顔料畫滿整個護欄，被保安追着跑卻笑得喘不過氣；想起上個月他在職業聯賽選拔賽前，偷偷在她的畫箱裡塞了張字條："你負責讓世界看見你的色彩，我負責為你守住所有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