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忽然從帆布包裡掏出皺巴巴的場地合同，紙角還沾着鐵鏽：“紡織廠的倉庫租金隻有美術館的三分之一，雖然屋頂漏雨，但我可以在畫展時裝個玻璃頂棚，讓雨水在玻璃上畫出痕迹——就像你膝蓋上的傷疤，都是故事的一部分。”

他看着她眼中跳動的微光，突然想起半決賽那天，她在觀衆席舉着畫有11号蝴蝶的燈牌，燈光映得睫毛像蝶翼。此刻她指尖還沾着沒洗掉的銀漆，那是昨天連夜改畫展開幕式效果圖時留下的。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貼在自己胸口：“這裡剛才停了一拍，現在又開始跳了。”

午後的畫室，陽光從百葉窗漏成條狀。蘇瑤趴在地闆上畫場地平面圖，林宇坐在旁邊研究比賽錄像，遙控器在“第三節10分23秒”處反複暫停。“你看，”她用鉛筆指着屏幕，“你傳球時肩膀傾斜角度和平時訓練差了15度，像我畫人體時沒找準鎖骨的位置。”

他忽然笑了，伸手揉亂她翹起的頭發：“原來我的失誤，在你眼裡就是張沒畫完的速寫。”屏幕上的球員再次失誤，可這次他注意到，隊友們并沒有埋怨，而是迅速回防，像他無數次在訓練中告訴他們的：“一次失誤不是終點，是下一次進攻的起點。”

傍晚，兩人站在舊紡織廠的倉庫裡。蘇瑤指着漏光的屋頂：“這裡可以裝棱鏡，讓陽光分成七種顔色，就像你投籃時劃出的抛物線。”林宇摸着生鏽的鋼架，忽然想起蘇瑤說過的“廢墟美學”——那些看似破碎的地方，反而能盛住更多的光。

手機彈出新消息，贊助商發來補充協議，說被他們的堅持打動，願意恢複部分贊助。蘇瑤尖叫着轉圈，畫夾裡的畫紙紛紛飄落，其中一張是今天早上畫的：兩個身影坐在籃球場的裂縫上，腳下是碎成光斑的籃球，頭頂是漏着陽光的屋頂。

“知道我為什麼選這裡嗎？”她撿起畫，指尖劃過兩人交疊的影子，“因為真正的光，從來不會因為牆壁破損就消失，它會找到所有可能的縫隙，然後——”她忽然指向窗外，夕陽正從倉庫的破玻璃鑽進來，在他們身上鍍上金邊，“像這樣，把裂縫變成星星。”

夜風掀起倉庫的鐵皮門，發出哐當的聲響。林宇看着蘇瑤在光影裡跳動的睫毛，忽然明白所謂挫折，不過是命運在他們的故事裡留出的空白，好讓彼此的光能夠穿透過來，在那些曾經以為會崩塌的地方，重新織就更璀璨的圖景。

他掏出手機，給球隊群回了條消息：“明天訓練提前兩小時，重點練破包夾後的分球——就像蘇瑤說的，留白處才能畫出最漂亮的弧線。”發送時，他看見蘇瑤正在給新場地設計導覽圖，入口處畫着隻破繭的蝴蝶，翅膀上的紋路，正是籃球場的三分線。

有些夜晚注定要用來擁抱裂縫，有些眼淚注定要用來澆灌希望。當他們在漏風的倉庫裡相視而笑時，遠處的籃球館傳來隐約的喧鬧——那是隊友們在為下周的訓練做準備，而畫室的台燈下，新的畫稿正在鋪開，上面的兩個人影，正握着彼此的手，在所有的裂痕裡，種下會發光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