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的院落比解玉弦想象中更精緻。
青瓦白牆,檐下挂着風鈴,院角的桃樹結了青果。
他踹開主屋的門,迎面撞見滿牆的畫像,全是自己。
月下執傘的、蟠桃宴醉酒的、甚至還有幼時爬樹摔得灰頭土臉的……
“楚鏡瀾!”
解玉弦耳根發燙。
“你什麼時候畫的?!”
楚鏡瀾從背後環住他,下巴擱在他發頂。
“想你就畫。”
“肉麻!”
解玉弦手肘往後一頂,卻被抱得更緊。
掙紮間,兩人跌進軟榻,楚鏡瀾悶哼一聲,左臂的傷口又滲血了。
“活該!”
解玉弦嘴上罵着,手卻麻利地拆開染血的繃帶。
傷口深可見骨,邊緣泛着詭異的黑氣。
“魔氣沒清幹淨?”
他臉色驟變。
楚鏡瀾輕描淡寫地拉好衣襟。
“小傷。”
“放屁!”
解玉弦扯開他所有衣物檢查,越看心越沉,胸口、後背、甚至腿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滲出黑血。
“混沌魔種反噬……”
他聲音發顫。
“為什麼不早說?!”
楚鏡瀾握住他發抖的手。
“說了你會哭。”
“老子才不……”
解玉弦突然哽住。
記憶閃回楚鏡瀾吞骨符魔氣的畫面,原來那時就已經……
院門突然被拍響。
解金弦的大嗓門傳來。
“開門!帶了好東西!”
解玉弦胡亂抹了把臉去開門。
解金弦拎着兩壇酒和個布包,一見弟弟通紅的眼眶就愣了。
“這……我來得不巧?”
“進來。”
解玉弦奪過酒壇。
“有藥嗎?”
解金弦斂了笑,從布包裡取出個玉盒。
“北冥海底挖的萬年玄冰髓,能暫時壓制魔種。”
楚鏡瀾已穿戴整齊走出内室。
“多謝。”
“别急着謝。”
解金弦嚴肅道。
“我剛從魔淵探到消息,西王母死前啟動了血祭大陣,魔祖七日後就會徹底蘇醒。”
解玉弦捏碎了一塊桌角。
“位置?”
“歸墟。”
解金弦攤開地圖。
“但入口被上古禁制封印,需要……”
他頓了頓。
“需要太陰太陽之血同時滴入陣眼。”
一陣沉默。
楚鏡瀾突然問。
“代價?”
解金弦苦笑。
“瞞不過你。血契一旦成立,滴血者會被吸入歸墟,與魔祖同困。”
“我去。”
解玉弦斬釘截鐵。
“不行!”
楚鏡瀾和解金弦異口同聲。
解金弦按住弟弟肩膀。
“你剛成聖,三界需要太陰之力平衡。”
“那就我去。”
楚鏡瀾淡淡道。
“龍族壽命漫長,困個幾萬年無妨。”
解玉弦冷笑。
“你死了誰給我做桂花糕?”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解金弦突然拍桌。
“都閉嘴!老子有辦法!”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金紅色的晶石。
“爹留下的太陽精魄,加上阿弦的太陰本源,能造個分身出來。”
楚鏡瀾皺眉。
“替身術騙不過上古禁制。”
“不是替身。”
解金弦眼中金焰灼灼。
“是真真切切的“另一個我”血脈、記憶、甚至魂魄都完全相同。”
解玉弦猛地站起身。
“你要分裂神魂?!”
“聰明!”
解金弦揉亂弟弟的頭發。
“這樣既能開禁制,本體又不用進去。怎麼樣,你哥我天才吧?”
楚鏡瀾盯着晶石。
“成功率多少?”
“五成。”
解金弦滿不在乎地灌了口酒。
“夠用了。”
解玉弦奪過酒壇砸在地上。
“你他媽瘋了?!神魂分裂輕則癡呆重則魂飛魄散!”
“噓——”
解金弦突然捂住他的嘴。
“有人來了。”
院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透過門縫,可見一隊天兵正在挨家挨戶搜查。
為首者舉着面鏡子,鏡光所照之處,隐藏的仙魔無所遁形。
“照魔鏡?”
楚鏡瀾眯起眼。
“紫薇投靠魔族了?”
“不可能。”
解金弦搖頭。
“應該是被控制了。你們看他的腳。”
鏡面反射的畫面裡,紫薇星君袍角下露出根細細的紅線,另一端隐入虛空。
“菡萏仙子的護心結!”
解玉弦握緊傘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