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撫摸她腫脹的側臉。
“睡吧。”
我很糾結要不要聯系四奕,問問他的情況,也好給安雪溪一個交代。
我坐在便利店的收銀台後,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通訊錄停留在“易奕”的名字上,對話框裡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你還好嗎?“——太刻意了。
“聽說你受傷了……”——假惺惺的。
最後,我幹脆删掉了所有文字,把手機扔進抽屜。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響。我正對着電腦屏幕發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不由得歎了口氣。
“喂。”我懶洋洋地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随即傳來一聲輕笑,"喲,生氣啦?"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佻,"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站起身,走到店鋪的就餐區坐下,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通明。
“沒誰。前天爽約實在不好意思,正好我也回北京了,下次補償。”
“沒關系,畢竟——”他頓了頓,語氣裡帶着幾分戲谑,“又是你那舍不得放不下的好閨蜜,我早習慣了。”
我沒搭理他。
“隻是那天我恰好在成都,所以想着見面跟你談。其實電話說也一樣,就是之前提過的方案。”他的聲音突然正經起來,“第一階段已經結束,第二階段,對方表示希望你親自參與。”
我閉上眼睛,手指抵上脹痛的額頭。“你知道我不會去的。”
“去吧。畢竟是項大工程,你親身參與更有把握嘛。”他的聲音突然放軟,“對方應該是想和我們這邊長期合作,先把你框柱咯,才好進行下一步嘛。”
我沒有說話,耳邊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那就說定了。”他似乎把我的沉默當成了默許,“我看看,15号,後天下午兩點,地址我待會發給你。别遲到喲。”
清晨的陽光透過便利店的玻璃窗灑進來,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清點着剩下的早點,腦袋昏昏沉沉,喉嚨裡像是塞了團棉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興許是熬通宵的緣故。
“雪霁?你臉色好差啊!”來換班的豔豔推開門,看到我的樣子吓了一跳。她快步走過來,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這麼燙!你發燒了!”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估計是夜裡着涼了……”
話還沒說完,我忍不住咳嗽起來。
豔豔連忙替我接了杯熱水。
“最近流感高發期,你這樣怎麼行?快回家休息吧,剩下的我來。”
流感高發期?對哈,已經是春天了。
我本想再堅持,畢竟還沒有到換班時間,但一陣眩暈惡心襲來,我不得不宣告撤退。
便利店的電視裡正在播報新聞:“春季流感高發期來臨,專家提醒市民注意防護……”
新聞播報都會看場合,偏偏我不會。
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初春的風還帶着些許寒意,吹在發燙的臉上,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回到家,我癱倒在床上,感覺渾身酸痛。厚重的被子裹在身上,卻依然驅散不了那股寒意。我迷迷糊糊地聽着電視裡繼續播報流感新聞,安雪溪在跟誰說話,意識漸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接着是輕輕的腳步聲,還有杯子碰到桌面的響動。
“把藥吃了再睡。”她輕聲說,用體溫槍幫我測了測額頭的溫度,“我今天哪兒都不去,有需要你叫我。”
我勉強撐起身子,接過水杯。溫熱的水流進喉嚨,稍稍緩解了不适。安雪溪坐在床邊,輕輕拍着我的背。
“你好些沒?”
“我已經沒事了。”她輕聲說,“想不到秦昌老師也暈血。真是吓死了我。”
她的聲音裡透着一股釋然。
“這兩人共同點還挺多,難怪能成為朋友。”
我附和着點頭,感覺眼皮越來越重。
安雪溪的聲音漸漸遠去,我陷入了一片溫暖的黑暗之中。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我感覺到她的手輕輕拂過我的額頭,帶着令人安心的溫度。
“安心睡吧,你也該休息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房間裡一片昏暗。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陽光,隻有床頭櫃上的電子鐘顯示着時間——中午12點。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拖着還有些發軟的身子走出房間,一股淡淡的米香飄來。安雪溪正坐在餐桌前,面前擺着一鍋冒着熱氣的粥。
“醒了?”她擡頭看我,語氣有些不自然,“好點沒有?”
“小小流感,奈何不了我。”我直接拉開椅子坐下,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粥,“燙!”
“你慢點!”安雪溪連忙抽了張紙巾遞過來,“剛煮好的,能不燙嗎?”
我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又舀了一勺粥,吹涼了再送進嘴。
“你這粥煮得不錯啊,大有進步。”
她低下頭,手指不安地絞着衣角,視線躲閃。
“就是……廢了不少米。”
我看着她認錯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記得買米。”
我搖搖頭,這丫頭真是沒救了。
“對了,”我放下勺子,“今天幾号了?睡太久,感覺不知時日了。”
“15号。”她回答。
我的手猛地一抖,勺子掉在碗裡,發出清脆的聲響。15号!我竟然把那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安雪溪!”我直接開口,“你替我去個地方。”
“啊?”她愣住了,“去哪兒?”
“一個工作,你比我更合适的工作。沒有你,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鄭重地将事先準備好的資料交于她,“我病了,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安雪溪立刻搖頭,“不行不行,我怎麼能替你去工作?而且……”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我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這些都不是問題!”我直接打斷她,“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牢牢記住了。不許震驚,不許抓狂,不許亂想。”
她咬着嘴唇,眼神閃爍,“可是……你知道我的……”
“别可是了!”我直接拍闆,“事成之後,你要啥自行車我都給你買!”
最終,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安雪溪終于妥協了。看着她換上我那套砸鍋賣鐵才買來的香奈兒高定,踩着那雙明顯小了一碼的高跟鞋,我心裡既想笑又有點愧疚——畢竟,這鞋是我為了省錢買的打折款,誰知道她腳比我大呢?
不過,計劃通!這場病生得真是時候,簡直天助我也。
畫面一轉,安雪溪已經站在了那棟熟悉的大樓前。她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擺,又調整了一下肩上的包帶,整個人看起來像極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陽光照在她那張塗滿粉底和腮紅的臉上,汗珠一顆顆冒出來,仿佛在無聲控訴:“霜雪霁,你欠我的拿什麼還!”
“請問,是叁雨老師嗎?”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迎上來,臉上挂着職業化的微笑,仿佛剛從“職場精英模闆”裡複制粘貼出來。安雪溪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結果一開口就露了餡:“不……是,我是酸雨,不對,叁雨。”
男人的笑容瞬間真誠了幾分,大概是覺得這位“老師”還挺接地氣,連筆名都能念錯。
“太好了,等您很久了,請跟我來。”
男人領着安雪溪穿過寬敞明亮的大堂,走進電梯。安雪溪盯着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心跳快得像在打鼓。電梯門一開,她愣住了——眼前是一個巨大的開放式辦公區,牆上挂滿了工作室演員的照片和相關作品,正中央的logo閃閃發光:“回星工作室”。
安雪溪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霜雪霁,你居然背着我搞這麼大一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