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蓬松的裙擺在一定程度上擋住了她的視野,在安奈想着千萬不能摔倒的下一刻,她的右腳就在地上打滑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失衡,左腿膝蓋不受控制地往下墜——好在她的鞋跟并不高,在膝蓋骨直直地撞向地闆前,安奈已經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小姐!”注意到的侍從趕忙跑過來扶住她,“實在抱歉,今天突然降雪,地毯還沒完全布置好——您還好嗎?”
“怎麼了,安娜?”禦影玲王小跑過來,挽住安奈的手臂,看着她仍有些心有餘悸的表情,和濕滑的地面,就大概了解了一些情況,“沒摔到哪吧?”
半倚靠着玲王,安奈站穩了身形,逃過一劫地歎了口氣,拍了拍玲王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真的很抱歉,禦影少爺。”已然認出禦影玲王的侍從如臨大敵,雙手交疊在一起,鞠躬道歉。
“沒關系的,我也沒有摔——”
“盡快把地毯鋪好,”玲王微微皺了皺眉頭,打斷了安奈試圖安撫對方的話語,少見地來了些脾氣,語氣有些生硬,“你們主管應該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如果今天有人在這裡摔倒甚至受傷了,我不知道你們要怎麼往上交代。”
侍從趕忙點頭應是,承諾十分鐘内會鋪設好所有地毯,恭恭敬敬地送兩人離開。
可能是出于擔憂,後面玲王始終牽着她的手,盡管大廳的地面幹燥、光滑而平整。安奈忍不住偷偷回頭看,外頭的雪還在下着,門口的侍從來來回回地跑動、交流,忙着清理積雪、污水,鋪設各種地毯,接待來賓,以保證這場宴會的萬無一失。
安奈轉過頭,看向牽着他手的禦影玲王,側臉線條明晰,眉眼柔和——一向對待周圍人,無論是朋友還是傭人都平易近人的人,少見他有那樣責難侍從的時候。
“怎麼這麼看我?覺得我剛剛太兇了嗎?”注意到安奈的目光,玲王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牽起安奈的手,低着頭為他的舞伴戴上絲綢手套。
“我們都為今天準備了很久——安娜,我不允許今天有任何失敗。”
擡起頭的禦影玲王沖她笑着,恣意張揚。那是一個宣布式的眼神,宣布着就在今晚,所有人都要知道橘安奈的名字,知道她的位置,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從此之後該以什麼樣的态度對待她,而禦影玲王是這場展出背後的委托人。
“好吧,”安奈心下了然,擡起自己已然帶着絲質手套的手,用電影中女主人公的語氣說道,“那你的安娜是否有幸能和你一起入場呢?”
“噗,聽起來好好笑。”玲王眯着眼睛笑起來,輕輕握住她的手,“當然可以了公主殿下,能幫到你也是我的榮幸。”
他們即将進入的這棟位于橫濱市中心,最大且使用價格最為昂貴,專門用于承接慈善拍賣會等等上流環節的高檔宴會廳大部分資金流入都來源于禦影集團;甚至于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禦影财團,就沒有今日如此金碧輝煌的宴會場所。而正是得益于此,每至平安夜這場例行的慈善晚會,宴會廳方總是會盡心竭力,争取讓賓主盡歡。畢竟來的客人皆為富甲一方的名流巨鳄,不管是出于報答禦影财團照顧的恩情,還是出于為下一年增加收入,做好、做優,于宴會廳來說絕無虧本的道理。
所有人都在為這樣一場晚宴準備着,無論是金錢還是時間,而她是這場晚宴的主角之一,就像禦影玲王剛剛說的一樣,這場晚宴應該,也必須萬無一失。橘安奈深呼吸了一口氣,先臨時借了一個房間換掉剛剛在門口弄髒的鞋,接下來是去見對于禮節最關注得禦影夫人,她必須要重新變得得體起來,天氣原因可不是什麼理由。
“我給安娜你準備了一個驚喜。”禦影玲王和安奈走在前往禦影夫人的妝造間時突然說道,“我看了很久,我确定它絕對适合你。”
沒等安奈開口詢問,玲王就接着說,“所以一會兒換好禮服重新化完妝後記得去找我一趟。”
似乎是不打算直接告訴她是什麼的樣子,所以到底是什麼……安奈被調動興趣,試圖發揮自己推理的能力。
适合我的,在這種時候給出的驚喜,那麼無非就是美妝或是首飾。玲王沒有研究美妝品類的習慣,他應該和自己一樣都是全部交給化妝師來安排的.....那麼會是首飾嗎?“看了很久”,玲王的日程不比自己少,沒理由還有時間逛首飾......
她才剛捋到白天的一些蛛絲馬迹,就已經抵達化妝間門口。打開門後,禦影夫人在其内含笑看着他們,明顯感覺到被上下掃了一眼的安奈身體僵硬一瞬,随即不留痕迹地調整呼吸節奏以讓自己不那麼緊張。好在,禦影夫人見她并沒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後隻是拉着他們稍微說了點注意事項就匆匆結束,并在最後耳提面命負責安奈晚宴造型的化妝師、造型師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這番叮囑直到連安奈本人都覺得有些太詳細了之後,禦影夫人才滿意的放安奈和玲王離開。
“那麼一會兒一定要記得找我一趟。”在走廊處分别時玲王再度說道,“我會等着你的。”
還要再說多少遍......安奈心裡無奈,面上卻不顯,隻一如既往地含笑點頭,不斷回答:“好的,我一定會去的,一會兒見,玲王。”
在安奈馬上就要踏着樓梯走進長長的走廊時,禦影玲王的聲音突得随風傳入耳中。“我很期待安娜穿禮服的樣子。”這聲音輕輕的,卻令她匆忙回頭。
橘安奈隻看見那道聲音主人的背影。
我不會聽錯......了吧?她不免如此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