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心音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橘安奈,話題中的那個人和面前的身影慢慢重疊。
中島心音喜歡禦影玲王,不過是覺得對方的家世顯赫,性格也很好,足夠與自己相稱,至于對方的意見,能不能和對方在一起,中島心音其實沒有那麼在乎。
她最在乎的是自己。
也許她不該說這些話去刺激橘安奈,但她不知道哪來的想法,她突然覺得面前這個奶茶色頭發的女生未免可悲,總是不停不停繞着禦影玲王轉,就好像隻在乎禦影玲王,隻看得見禦影玲王的需求一般。
“我不去說你送巧克力給玲王的事情,是因為我不在乎。我喜歡禦影玲王,但不代表我就關心哪裡來的某個人喜歡他,更何況我并沒有傳别人閑話的興趣。”
中島心音接着說。
“我隻是好奇,橘安奈,你真的誰也不在乎,隻在乎禦影玲王嗎?”
意想不到的,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橘安奈擡眸看着她,眼底充滿了被刺傷的憤怒和些許的諷刺,這個個子還沒有她高的國中生皺着眉頭迎面走到中島心音面前,一句一句回擊她的諷刺和輕視。
橘安奈太忙了,忙着各種各樣的工作,工作效率至上,以至于在人際關系中向來能忍則忍,但此刻她實在有些無法忍耐了,她無法再忍受,被人當做一個“圍着禦影玲王轉的空殼子”。她走到中島心音面前,這個顯赫的,中島家的二小姐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用‘空殼子’去形容工作。”
“難道是覺得‘禦影玲王的玩伴’是什麼很輕松的,陪大少爺過家家的身份嗎?”
她終于受夠了常年以來的那個代号,“禦影玲王的跟班”、“禦影玲王的玩伴”,她站在跨越階級的,搖搖欲墜的扶梯上,明明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做完了那麼多的工作——橘安奈自己都算不清,要跟上禦影玲王究竟要熬多少個大夜,要擅長多少事情,才能假裝出天才一般的從容。
光是運動就她就已經受夠了,天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運動。
所以這一次安奈站在中島面前回擊道,“别拿那一套自己定的‘自我’觀念去定位我。”
中島心音嘴裡的“自我”是什麼,是愛好,是理想,是階級之上用金錢和權力堆砌起來的“認同”,而橘安奈對于自己的認同,對于未來的認同,早從決定加入禦影家的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
橘安奈想起自己空蕩蕩的家,想起凪誠士郎,想起那條,禦影玲王給她系上的圍裙。
她懷疑很多事情,并且在很多事情上糾結,搖擺不定,進退維谷。橘安奈承認,自己的性格中或許有一部分是空洞的,她有某一些,無法被滿足、她自己也不敢承認的需求,就像她無法回答的家,無法回答的發小,無法回答為什麼不再做甜品。
但是對于她的自我,她從來笃定。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想法,我無時不刻都在為了‘我’努力着,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努力——但這不代表我需要告訴任何人。”
在安奈說完這些話之後,她注意到面前的中島心音沉默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橘安奈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麼了。
本來她們的關系也就這樣。
安奈不想再多說,索性從樓梯上拿了自己的包就要走。
“好了就這樣吧,我無意于和你争吵,我也絕不會在外面說什麼,不管是你的,玲王的還是我的。和你一樣,我也很讨厭四處興起的——”
在她未盡的話中間,橘安奈聽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橘安奈不再往下說,也不肯回頭,拎着包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