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下了一會兒的陣雨。
濕熱的泥土氣息撲鼻,然而還沒等溫度徹底降低下來,雨停了,地面幹了。
留下一地的蝸牛和蛞蝓。
她将小推車原本的縫隙,用木條全部填滿,推着它去沼澤邊挖淤泥。
帶着眼鏡的大野豬還在老位置。
這次換了一本新的童話書,全是圖片,沒有文字,它朗讀得聚精會神,時不時配合着複現動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中。
還是渾身裹滿了泥的小豬崽先一步發現了鐘盈。
它們正在翻拱淤泥尋找蚯蚓,撿到鐘盈還以為來了敵人,忍不住哼哼唧唧地大叫了起來。
“喔,晚上好,我的朋友。”大野豬放下了手中的書。
它咔哒一下随手掰碎了蘆葦的嫩莖,發出邀請:“味道好極了,要一起來一根嗎?”
鐘盈于是跟着來了一根。
這片澤地中同樣有着荷葉荷花還有蓮蓬,不過野豬們對這些不感興趣,它們更喜歡在鑽淤泥的時候,順便啃一啃蓮藕。
當然,青蛙蝌蚪這樣的,它們也很歡迎。
在鐘盈掏淤泥的時候,幾隻小野豬鬧哄哄地蹲守在一旁。
它們很活潑,你推我一下,我蹭你一下,圓溜溜的眼睛睜得老大,滿是天真無邪。見到了淤泥中扭動的小蟲子,瞬間一哄而上。
淤泥中雜質很多,打撈上來後,還需要洗刷幾遍。
鐘盈用木盆篩了一遍,更是剔出來不少小魚小蝦小水藻。
呲溜——小豬崽往這邊看,嘴角流下了口水。
“讓我來!讓我來!”小豬崽們很快活地接過這個活,它們不能直接和“人”對話,嗷嗷呼喚着長輩快點兒翻譯。
在得到允許後,快樂地滾了下來,甩着四蹄狂奔,将地面上濺得哪裡都是泥巴和草葉。
鐘盈負責在後面收拾爛攤子。
它們将淤泥翻找得特别特别特别幹淨,就連大塊點兒的泥巴團,都被蹦跶着踩松了。
大野豬躺在草叢中,無奈攤手,但又很驕傲地抖了抖層層疊疊的肚皮。
“小孩子總這樣,玩着玩着什麼都忘了。”
“不過它們确實精力旺盛,非常能幹——結果是好的,不是嗎?”
深夜,鐘盈推着滿車的淤泥返回。
大野豬熱情地說送她一程,沒到半路,被熟透了的黑莓給吸引走了。
于是鐘盈知道了,原來都是遺傳。
她将這些淤泥平攤在院子中,第二天起來就完全幹透了。
晾幹後的淤泥質地綿密,很吸水,也很保水。
鐘盈澆了一些沁涼的井水進去,豁楞豁楞,莫名感覺自己在做什麼黑暗料理,又好像在攪拌水泥。
她帶着推車和井水推開了鄰居的“閨房”。
先是小心翼翼地試探,後是自問自答式的“不說話就默認了噢”,鐘盈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淤泥保濕大業。
她塗得好認真,因此沒注意到,手下的大家夥,似乎又微微顫抖了一下。
而鐘盈無知無覺地退後幾步,欣賞她努力的成果:
全身敷上了泥膜的鄰居,黏答答的,隻露出口鼻、眼睛和鰓,好像叫花雞。
“咕噜——”
她放下木盆,餓了。
……
木屋外的樹林中,每個做标記的地方,都布置了陷阱。
陷阱裡抓到幾隻林鼠。
一隻黃鼠狼費勁地伸直爪子往陷阱裡掏,聽到腳步聲,扭頭一溜煙跑了。
忽略掉對齧齒類動物的偏見,林鼠其實長得挺可愛。
渾身上下毛茸茸的,尾巴也蓬松,和竹鼠有點像,也很像松鼠。
但鐘盈實在對齧齒類動物的肉敬謝不敏。
以前曾經有朋友出去旅遊,帶回來一包特産。
見到人就笑眯眯地分發。
聞着很香,吃起來也别具風味,當時就有人好奇這是什麼肉。
然而他卻笑而不語,等差不多全部人都吃了,才公布:“是田鼠肉噢!”
當場吐了好幾個,沒吐的也沖到衛生間催吐去了。
剛好因為牙疼逃過一劫的鐘盈:……
每次陷阱抓住林鼠或是老鼠,她就無法控制地,又将過去的可怕經曆回憶一遍。
吐得膽汁都出來的好友哇哇叫着揍人,始作俑者被錘了十幾下,又大出血地在隔日請客吃了頓好的,才平息衆怒。
河中的肉食性魚類肉質緊實,刺少味鮮,尤其是鲈魚和狗魚。
前者沒什麼腥味,清蒸水煮都好吃,後者土腥味重,但特别适合切成魚塊熏炸,怎麼折騰都不會松散。
偶爾撞上大運,能釣上鳟魚。作為三文魚的平替,它油脂豐富,口感很滑溜,但不常遇到。
用不吃的林鼠做釣魚的餌料,效果非常不錯。
至于到底有沒有間歇性地吃到鼠肉——有時候還是不能想太多的。
沒有野雞野兔加餐,鐘盈最後用土豆壓了個煎餅,又簡單地吃了枚水煮蛋。
永遠有粗心大意的鳥,将蛋下在明顯的路邊,甚至還用叫聲欣喜地向掠食者們宣告這一美好消息。
鐘盈隻摸了兩個走,等再路過的時候,鳥窩裡所有的蛋都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