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賠本買賣。秦家那二小子确實有點東西,這一下不僅蒸發了風訊的市值,還給你造了這麼大一個資金缺口。遠水解不了近渴,要真出點什麼事,融創救得了你嗎?”
“風訊這邊不用急,”陸錦堯按下回車,向遠在首都的九夏專員發出一封郵件,很快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複,“倒是你,自己小心點。他下一步的目标是你。”
陳碩一驚:“我?”
陳實立刻叫嚷道:“不是他什麼意思?就逮着我們家咬呢?知道的是在跟你鬥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洩私憤。”
陸錦堯沉默,合上電腦,走向陽台。冷風呼呼作響,裹着凜冽的寒意撲向人的面龐。淞江入海,風平浪靜,沒有荔州江被卷入南海時那般波濤洶湧。
陳碩敏銳地察覺到陸錦堯的緘默:“怎麼?他和陳氏有什麼過節?”
“不确定。”
“還有你不确定的事兒啊?”
“他很棘手,不能用一般的方法對付。”陸錦堯轉過身,關上陽台的門,“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次我們的确是來和恒基你死我活的。他,也必須解決。”
陳碩足夠了解陸錦堯,天之驕子的自信從不是空穴來風,上位者對局勢的把控是建立在殘忍的殺伐果斷之上的。陸錦堯或許已經有了計劃,隻是亟待确認。
“那小子居然敢對陳氏動殺心,膽子夠大的。”陳碩笑道,“怎麼說陸大少?打算到時候扔淞江裡喂魚,還是留條狗命被人攆着跑?”
陸錦堯微蹙眉頭:“你别亂來,他還有用。”
“知道,說的不就是用完之後嘛?”
“……再說吧。”
陸錦堯挂了電話,徑直走進廚房,挑了一條從荔州空運過來的深海魚,放在案闆上,準備做今晚的佳肴。
魚不停地在手中撲騰,按理來說少爺不應該做這種見血的活。離開了鹹水的深海魚,不久之後也會自己死亡、腐爛。陸錦堯幹脆地剪開魚腹,沖洗掉手上的血迹,刮魚鱗,掏出内髒,感受着手中的魚失去最後的神經反應。
在這一刻□□脆利落地殺死,鎖住魚肉最新鮮的質感,才不浪費這條必死的生命。
陸錦堯從來都是刀俎,而非魚肉。
……
淞城的城市規劃頗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将破敗藏在了繁華之下。離洋樓十幾公裡開外是一片老舊住宅區,這裡居住着土生土長的淞城漁夫後代。後來本地人有了更好的營生,就将這一塊舊宅租出去,收自四面八方漂泊至此又囊中羞澀的年輕人的錢。這裡魚龍混雜,有着不同的口音,濺起從不同用途的水桶中傾倒的污水。
秦述英拎着一個紙袋來到這裡。
他走上盤旋的樓梯,在泥瓦堆砌的舊樓盡頭叩門。
開門的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人,身形清俊,皮膚白淨,頭發有些長,紮了個小揪在腦後。他額前的碎劉海遮了大半張臉,見秦述英來,藏在發絲下的眼睛閃現出驚訝。
“你怎麼來了?”
他側身迎秦述英進來,秦述英将手中的袋子遞給他。
“特效藥,托人從歐洲帶來的。”
那人接過,沉默半晌:“我早就不在乎這個了。”
他撩開劉海,從額頭到左眼角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已然與皮肉融為一體,凸出蜿蜒的痕迹,泛起肉色的光澤。
秦述英把藥膏往前推了推:“試試吧,帶都帶來了。”
“前些年你總帶藥來,這幾年很少過來了,”男人給他倒了杯水,“是出什麼事了嗎?”
“爸爸發現我關着你了。”
男人點點頭,但似乎對“關着”這個詞不太認可:“早晚的事。”
“陳真,”秦述英定定地看着他,“陸錦堯回來了。”
陳真眼睛蓦地瞪大,他神情複雜地看着秦述英,對方尋找煙的手有些無處安放,在自己面前藏不住慌亂。
“養你這麼久,或許就是為了現在?”秦述英語氣帶笑,可陳真分明感覺到笑意下的顫抖,“用你操控陳氏拿捏陳碩,再逼退陸錦堯,再合适不過了。”
陳真搖搖頭:“我早就離這些太遠了。或許哥哥會顧及一下我,但是錦堯……”
聽到陳真對陸錦堯的稱呼,秦述英有些恍惚,心口像被針紮似的,沒有傷口,空留刺痛。
陳真望着他,久久才開口:“算了吧。”
秦述英不語,陳真繼續道:“錦堯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沒有人真正了解他的想法與計劃,我更不相信他喜歡過誰。他不會為誰停留,也不會為了誰改變自己。你做這些除了消耗你的精力和感情,沒有任何意義。”
秦述英夾着煙,靠在牆上,語氣冷漠,卻帶着執念的癫狂:“我不需要什麼意義,我隻要赢過他,把他從高處拽下來。”
把他的幸福和成就撕碎,讓他陷入絕境,讓他的眼睛裡隻容得下将他推入囹圄的自己。敲碎那副天之驕子的外殼之後,真實的陸錦堯會是什麼樣的?驚惶?軟弱?還是帶着永遠不屈的高傲與冷漠?
“你太愛他了,這種愛對錦堯而言是不必要的,他從來不需要不必要的東西。”陳真皺着眉,神色中滿是憂慮,“他擁有的太多,你做什麼他都不會在乎的。”
秦述英糾正道:“我恨他,我不會為他做什麼,我隻會當他最棘手的敵人。”
陳真還想再說什麼,秦述英卻早已換上了冷漠陰郁的表情:“好好在這待着,過不久我會需要你幫忙。如果一直不需要的話……你就自由了。”
陳真有些焦急:“秦述英,沒什麼值得你用命去搏!”
秦述英不置可否,夾着煙,有些猶豫:“我可以在這裡抽煙嗎?不行我就出去陽台上抽。”
陳真無奈:“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