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能保證所有的工序都不出差錯,你能保證客戶使用的過程中不出問題嗎?”
“什麼問題都沒有,還要你這個售後幹什麼?”唐瑤理直氣壯地得出結論:“你的工作,和我一樣沒有意義。呸。”
唐瑤椅子一踢,踢着拖鞋,怒氣洶洶地下了樓,發誓取消季岑繼承她家面館的資格。
也取消他成為她老公的資格。
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的季岑,抿了抿唇,拎起酒瓶,又灌了一口。這次,酒瓶見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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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綿長,星河晶亮。
明月高高挂着,烏雲如霜。
這頓飯吃得糟心。
兩隻面對面擺放的面碗裡,龍須面坨成了一團。其中一碗面上,趴着兩塊礙眼的牛腱子肉。
五分鐘後,季岑也煩躁地丢下了筷子。
他順着斑駁裂痕的水泥台階下樓,站在北面的屋子門口,幾欲張口。
嘗試她說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季岑敲門。
唐瑤不應。
季岑在她這兒吃了癟,抿了抿唇,走到院子外面,從摩托車上撈起個蒙着氣泡膜的紙箱子,搬到她門外。
“那個”,他的聲音清冽而低沉,“我有東西給你。”
唐瑤扒着窗戶紙,探腦袋,問:“是什麼?”
“謝禮。”果然姑娘家還是好哄的,季岑嗓眼裡悶笑一聲,自以為,隻要他不提剛才發生的事,那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于是,他選擇性失憶,倒帶到傍晚那會兒。
“感謝你替左右鄰居和自己收了衣服,就是不替我收衣服,這種助人為樂的行為。”
“那我不要。”唐瑤背貼着木門,“啪”,一巴掌拍在手臂上,拍死一隻蚊子,如同這隻蚊子就是季弟弟,她嫌棄地彈開蚊子屍體,輕飄飄地說:“你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這箱子裡指不定放的是什麼黑心棉呢!”
黃鼠狼???黑心棉???
“愛要不要。”
季岑把紙箱子往地上一丢,轉頭就走,不太高興的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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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季岑走到南邊的平房裡,用力拍上了門,唐瑤說服自己:
畢竟季弟弟是初入職場,難免會發現,這個世界和他想象的秩序不一樣。他隻要多多經受社會毒打,曆經人間疾苦,很快就會變成正常人了吧?
而且人弟弟都主動送她禮物了,她要是還生氣的話,也太小家子氣了。
唐瑤決定接受季弟弟的禮物,和弟弟握手言和。做姐姐的就是應該寬宏大量,嚴以律己,寬以待弟弟。
北屋的門,先撕開一小條縫。
唐瑤發現季弟弟并沒有躲在任何她肉眼可見的範圍内偷看。
北屋的門縫便越開越大,直到足夠容納紙箱子的進出。
唐瑤把箱子拖進屋裡,一層一層的剝開包裝,用美工刀打開紙箱,是一款成人折疊泡澡桶。
唐瑤心裡有點兒美。
這麼個大箱子實在醒目,從季弟弟傍晚回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它的存在。
但她沒敢想,這居然是季弟弟送給她的禮物。而且是在他們吵架之前,他就買了。
季弟弟是個好弟弟。
唐瑤也确實很需要這玩意兒。
有了這個折疊泡澡桶,她就不需要進那個簡易的鐵皮淋浴房了。她再也不用對着沒日沒夜吐絲織圍巾的蜘蛛精,念“天靈靈地靈靈,唐僧爺爺快顯靈”的除妖咒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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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瑤泡了個澡,躺在床上,舒服得不得了。心裡面,又把季岑列入為她家面館繼承人和她老公内定候選人。
這一連睡了兩晚舒服覺。
半夜裡,唐瑤被自己熱醒了。準确地說是蓋被嫌熱,掀被嫌涼。
身體無端發着顫。
經驗告訴她,她發燒了。
其實來際日城的這幾天,她身體一直沒太适應,有些水土不服。
但她來的時候沒有準備常備藥品。季弟弟帶她去鎮上購買生活用品的時候,那家超市裡頭,沒有設藥櫃,當時也就沒有買藥。
唐瑤想,季弟弟那邊應該是備了這些常用藥品的。她本想給他發條微信,卻又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加季弟弟好友。
隻好去對面碰碰運氣。
唐瑤裏着睡衣出現在季弟弟的窗外。
窗簾隐隐約約折射出屋子裡昏黃的光線,還有他坐在窗邊,被拉得很長的身影。
“季弟弟,你睡了嗎?”唐瑤小聲喊。
季岑思路被打斷,畫圖的手一頓,碰倒了手邊的玻璃杯,玻璃杯傾倒,白開水自然而然地順着桌沿,流下來…...
将他的短褲打濕。
看上去,就像......
“什麼事?”季岑一邊脫褲子一邊問。
“我可以進來嗎?”
短袖的下擺也濕了一塊,他猶豫了一下,雙手交叉,捏住T恤的下擺,往上掀起,同時回應門外:“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