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摸了摸孩子的頭,語氣裡帶着幾分凝重:"明兒說得對,咱們不能讓它受這份罪。"
次日清晨,淩如海天未亮就出了門。天剛亮,他就碰到了那個賣藝的漢子,将他堵在一個偏僻的拐角處。
"昨晚睡得可好?"他在漢子面前站定,語氣裡帶着幾分陰冷,"我說過,要給這隻白孔雀自由。"
漢子渾身一抖,看見淩如海手裡提着個布包,包裡露出一截寒光,不禁膝蓋一軟:"爺,爺饒命。"
淩如海将那布包裡的物事拿出來,是一把亮晃晃的刀,"去年在關外見過這種貨色,"他頓了頓,眼神冷了下來,"怎麼對人下的手,也要讓你知道知道。"
最後,淩天明果然如願見到了那隻白孔雀。它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上梳理羽毛,陽光穿過枝葉,在它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它的羽毛雖白,卻白得發青,像是一塊塊剔透的玉。
"父親,小白好漂亮。"淩天明站在梧桐樹下,仰着小臉說。
淩如海望着那隻白孔雀,眼神複雜。他想起那天夜裡,在昏黃的馬燈下,那隻白孔雀蜷縮在籠子裡,羽毛雜亂,眼神陰鸷,像是一具躺在手術台上的屍體。
這隻白孔雀,是他在城郊一處廢棄的祠堂裡找到的。祠堂裡供奉着一尊泥塑的神像,香火早已斷絕。白孔雀被關在一個陰暗的房間裡,籠子上鎖着鐵鍊,鐵鍊上沾滿暗紅色的血迹。
那一晚,他帶着天明守在祠堂外,整整一夜沒合眼。天明睡着了,他卻清楚地記得,那隻白孔雀的眼睛睜開過一次,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比整個夜色都要深邃的黑暗。
從那以後,淩天明就和這隻白孔雀做了伴。它不懼怕他,也不親近他,隻是日複一日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仿佛在完成某種儀式。
"小白,"淩天明趴在窗台上,對着樹上的白孔雀說話,"你說我長得像誰?"
白孔雀歪着頭看着他,眼神依舊陰鸷。
"有人說我像媽媽,不過我覺得不像,"淩天明托着腮,"我總覺得,我像是哪個地方來的。"
白孔雀依然不動。在斑駁的光影中,它的冠羽微微顫動,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