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天龍人尚且身不由己，成了賤民就能掌控命運了嗎？】

父親的話，是她夢魇中最深的詛咒。

情緒如洪水般傾瀉，她終于忍不住了。

“夏姆洛克，我們是‘神’，對嗎？從小就被這麼教！”她幾乎是吼出來，“可神怎麼會被逼婚？神怎麼會像牲口一樣被拿來做交易！？”

“呵……‘天龍人’。”她咬着牙低笑，眼神幾近瘋狂，“不過是一場卑劣的騙局——”

“住嘴！”夏姆洛克驟然上前一步，猛地捂住她的嘴，警覺地朝港口方向望去。

他神情緊張，眉頭緊鎖——神之騎士團專門肅清天龍人中叛逆者。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被有心人聽見，她必定喪命。

“别讓任何人聽到這種話，否則你知道結果。”

赫拉妮仰頭望他，淚水終于奪眶而出，順着指縫淌落。

她奮力掙脫，将懷裡的詩集狠狠砸向他。

“你滾開！”

夏姆洛克退了一步，穩穩接住書本。低頭一看，是一本鑲着金邊的《神聖詩集》。

赫拉妮的情緒慢慢平複，眼淚未幹，目光卻清明下來，“你來這裡……到底想做什麼？”

夏姆洛克擡眼看她，沉默片刻，道：“我隻是想确認一件事——你的心意。”

他頓了頓，語氣沉穩如鐵：“我不想要一個小我十七歲的繼母。”

赫拉妮瞳孔微震，卻沒有作聲。

他又補了一句：“如果你不願嫁，我可以幫你。”

她難以置信，“真的嗎？”

“但不是現在。得等戰争結束之後。”

赫拉妮咬唇，“你說等戰争結束，那之後呢？你打算怎麼做——給我安排路線？送我一艘船？還是……”

她望着面前的紅發男人，“還是你想自己娶我？”

這句話像試探，也像嘲弄，更是藏着連赫拉妮都沒有意識到的隐秘念頭。

夏姆洛克面色不動，眼中的光芒一閃即逝，轉瞬又歸于沉靜。

“我會把你送去佐烏。那裡遠離世界政府，也沒有加盟國。”

佐烏，傳說當中巨象背上的國家。光聽名字，就有一種異國他鄉的蒼涼感覺。

赫拉妮還想追問，然而她張了張口，終于沒有勇氣再追問下去，她怕得到的答案會讓兩人都陷入危險的境地。越靠近這個男人，越像是靠近懸崖。隻是，她沒有選擇了。

就這樣吧，已經很好了，難以想象的幸運眷顧了她，一下子解決了當下她最愁煩的困境。

他是夏姆洛克，是神之騎士，是費加蘭德家的兒子，是将來天龍人新一代的領袖。

而她，則是被血統與命運囚禁的人偶，是一個會被抹去，并且永遠不願再被提起的名字。

他們之間沒有靠近的資格，隻有無聲的知曉。

她閉上眼睛，心中塵埃落定，輕聲說：“謝謝你……”

夏姆洛克點頭：“那就等戰争之後見。”

他轉身邁步，走出兩步，又緩緩停下。

風拂過他紅發邊角，他沒有回頭，隻低聲道：

“……赫拉妮，别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