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妮下船,裙擺掀起一陣風沙,迎着夏姆洛克走去。
“你怎麼會來?”他低聲問。
“我來找你。”赫拉妮擡頭直視他,眼中帶着未曾掩飾的焦急與怒意,“你不告訴我去哪裡,也不打電話——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的質問并不鋒利,反而像是某種擔憂的宣洩。夏姆洛克看着她好半晌,眼中那層軍人的冷靜終于裂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
“……跟我來。”
他帶她來到利庫王宮,利庫王帶着維奧萊特識趣地退下了。牆上挂着被震歪的油畫,殘缺的邊框和硝煙痕迹無聲講述着曾經的暴政。
隻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赫拉妮終于忍不住開口,“伊姆……得到了一樣‘好東西’。他們說,‘D之一族’都活不到那天。”
夏姆洛克腳步頓住,目光猛地沉下來。
“誰告訴你的?”他聲音低啞,像壓着火。
“你覺得我是誰的女兒?”
她不笑,卻用一種自嘲的語氣回應,夏姆洛克沒再說話,隻是在前方打開了一道厚重的石門。
門後是一處隐秘會議室,裡面已有幾人落座。赫拉妮一眼就認出了穿着革命軍制服的薩博。他也正驚訝地望向她。
“你……帶她來,是?”
“這是我的妻子。”夏姆洛克說道,“你們可以信任她。”
“你們膽子真大。”石壁上的油燈輕微跳動,映照在赫拉妮微涼的眼眸中。她望向薩博,聲音平穩,“不過,我很欣賞。隻有這樣才有赢的希望,不是嗎?”
薩博望着她,沉默幾秒,似乎是消化“這樣的天龍人女人怎麼也會支持革命軍”的驚訝念頭,他清咳了一聲,“如你所見,夏姆洛克取得了我們的信任。”
她靠在椅背上,“你們真幸運,遇上了我。”她嘴角微挑,語氣淡淡,“我知道不少消息,其中之一,就是伊姆最近得到了某種新型武器。”
“新武器?”薩博眉頭一緊。
“他打算動手了,對D之一族——徹底清除。”
一陣短暫的沉默籠罩了會議桌。
夏姆洛克側過臉去,眉頭深鎖;薩博則陷入沉思,他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面,像在計算時間,衡量勝算。
“也就是說,”薩博擡眼看着赫拉妮,“我們也得提前行動了。”
赫拉妮沒有回應這句話,隻是靜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片刻後,薩博終于開口:“我們計劃在世界會議期間展開一次營救行動——救回大熊。”
她微微挑眉:“那個已經被改造成‘天龍人坐騎’的?”
薩博點頭。
赫拉妮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開口:“你知道他已經徹底失去意識了,對吧?甚至可能連‘你’是誰都不記得。”
這句話說出口時,沒有冷嘲,卻帶着某種難以名狀的憐憫。
“我知道。”薩博望向她,眼裡滿是堅定,“但他是革命軍的一員,是我們很重要的人。他的身體、他的尊嚴,不能繼續再被侮辱。”
赫拉妮望着他,半晌不語。
她似乎想笑,又覺得笑不出來,隻是低聲說了一句:“……真奇怪,我這輩子見到的那些有情有義的事,全都發生在海賊和革命軍身上。”
她話音剛落,夏姆洛克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仿佛有某種從未說出口的共鳴。
赫拉妮沒有理會,隻是從椅子上起身,緩步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戰後重建中的德雷斯羅薩。
“我會幫你們的。”她輕聲說,“世界會議期間,瑪麗喬亞會重新部署安保力量,大熊那條路線我知道,我會想辦法制造空檔。”
薩博站起身:“多謝。”
赫拉妮輕哼一聲,窗外落日的餘晖将赫拉妮的側臉勾勒出柔和又孤絕的輪廓。
她沒有回頭,隻是輕聲說:“你最好準備好——等你們把他帶回來,他可能不再是你記得的那個人了。”
“那又怎樣。”薩博的語氣如鐵,“他是我們的同志。那副身軀,就該回到屬于它的地方。”
那一刻,赫拉妮忽然覺得,這些人為信仰和彼此拼命的模樣,和她熟悉的那個世界——那個鍍金卻空洞的天上世界——截然不同。
“那就合作愉快。”她轉頭看着他,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笑,“革命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