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裡這個地方也還是标記的問号，要麼是她問過秦屹川沒有得到合理的答案，要麼就是她壓根兒沒問。

“我今天知道自己父母去世的消息，我沒哭，我的常識告訴我我應該崩潰大哭，可是我幾乎沒有觸動。”晏甯有點内疚。

“我是不是以前就是個特别冷漠的人？”

“那沒有，你超敏感，同理心很強的。”梁現的語速快起來，“平時給我轉發個流浪動物的視頻都哇哇哭。心因性失憶就是大腦在保護你，所以不要在身體開啟保護模式的時候責怪自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而且你不就是因為過度悲傷才會失憶嗎？

電流雜音裡傳來深呼吸：“我也不是咒你，但是等你想起來以後，難過的時間還很長……”

心因性失憶的成因和治療方案晏甯都查過了，梁現确實說得沒錯，她索性不糾結這個話題。

“那我有沒有和你提過任何親戚？”

“也沒有，所以我感覺你真的超級獨行俠。”

梁現說的和筆記本上的内容都一緻。

葬禮當天失憶，身邊隻有一個所謂的男朋友，沒有任何親戚存在的痕迹，處處都透露着蹊跷。

可筆記本上的問号顯示她終究沒問，失憶抹不掉骨子裡的脾性，在目前秦屹川是她唯一依靠的時候，晏甯不會輕易冒險去打破這個局面。

“你真的很少和我提到任何人，除了工作吐槽。所以我每次聽你說起秦屹川的事情都會忍不住感慨，明明還不确定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聽起來卻意外的覺得靠譜，甚至為你找到這樣的男朋友感到開心，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被人呵護的感覺當然比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太多了，晏甯也不是沒苦硬吃的類型，今天才相處一天就有點沉溺其中。

“那……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直覺感受或潛意識？”

“你說對秦屹川嗎？我問過你，但是當時你說再等幾天看看，所以你現在要分享了嗎？”

“我……”晏甯回憶着自己的感受，斟酌着用詞，“今天他離我比較近的時候，我會忍不住想靠過去，他安慰我的時候，我特别想抱住他。”

對陌生人有這樣發自内心的沖動，晏甯記憶中一次也沒有；又或許有，她忘記了。

“聽起來像那個什麼名詞來着，emmmm，生理性喜歡？”梁現啧了好幾聲，“如果這個男的真沒撒謊，那你簡直是中大獎了。居然能遇到一個溫柔體貼多金有耐心情緒價值拉滿長得帥有肌肉的直男。”

直男兩個字梁現咬了重音。

是，晏甯也沒想到前面那麼多定語的後面居然是直男，而且這樣的稀有角色還是她的男朋友。

指尖點開聊天記錄中梁現發過來的圖片，各個學校官網關于秦屹川的信息截圖，青年企業家的頒獎典禮，财經周刊的公司報道還有企業詳情。

為此梁現甚至專門開通了天眼查會員。

這般折騰無非是提防着秦屹川，畢竟這裡是他的家，晏甯不确定這段時間秦屹川到底動沒動過她的手機電腦和那個本子。

秦屹川的履曆十分完美。

高一出國就讀的是A國出名的私立貴族高中，大學更是全球排名前五的常春藤名校，全額獎學金獲得者，畢業典禮唯一的亞裔優秀學生代表，學校榮譽國際校友，創業三年便是優秀青年企業家代表。

晏甯雙指放大其中一張證件照。

學生時期的秦屹川，并不是他口中所謂的幹瘦小子。

照片裡的少年十分青澀，臉頰比現在更有肉感，頭發比寸頭略長一些，毛茸茸的。

他似笑非笑，眼睛很亮，直直看着前方。

這樣俊秀出衆的男孩子在學校也不知道能受歡迎到什麼程度。

“唉，越完美越可疑了，但你說他圖啥呢？”

趴久了胸口有點悶，晏甯手肘撐着床翻個身。

電話那頭還是梁現的環境音，晏甯指尖還貼在屏幕上少年的唇角處。

不知何時卧室門敞開一半，露出秦屹川的半邊身子，被卧室暖光勾畫出一圈線條。

晏甯的呼吸凝滞了。

視線從手機屏幕上那張青春洋溢的臉對上現實，秦屹川的臉藏在陰影裡，看不清神色，但那雙眼睛在陰影中死死盯着晏甯。

砰——砰——砰——

是晏甯的心跳聲，好吵。

他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晏甯的喉嚨發緊，連吞咽都變得困難。

“……”

不知道對視持續多久，晏甯才艱難找回呼吸，捏着手機的關節已經發白。

“小初，吃飯了，起床吧。”

秦屹川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房間裡的寂靜。他沒有任何異常，說完轉身就走。

“晏甯，你那邊還好嗎？”

耳機裡傳來梁現焦急的聲音。

晏甯坐起來靠着軟包，大喘一口氣：“我沒事，我先挂了，有事再聯系。”

明明被子裡很舒适，房間的空調溫度也正好，晏甯卻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