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珍看向厲若雲口中的小姑娘。
年紀的确不大,剛被農傑書拽了頭發,卻一點兒喊疼的意思都沒有,乖巧地站在阮喬旁邊。
箫珵道:“祁院長,我隻是來看看患者。”
祁念珍示意他安靜。
她看向南栀。
厲若雲态度強硬,“必須開除她!”
祁念珍沒有理會厲若雲,她對南栀說道:“辛苦了,一會兒去做個檢查,盛醫生,你去報公安。”
厲若雲:“?!”
祁念珍的聲音忽然嚴厲,“這位家屬,孩子的報告我們已經看過了,醫生們盡職盡責,你們若不領情,可以正常出院,沒人能強迫你們做手術,可你們卻出手傷人。為醫者,最大的願望不過是盼着病人能健康出院,你們可以不理解,但絕不能動手。”
農傑書推開厲若雲走上前,“明明就是你們草菅人命,想害死我兒子!”
南栀這會兒才開口,“祁院長,他們有一個兒子,也是室間隔缺損,在兒童醫院治療,當時醫院建議他們開刀,他們接受手術,但術後恢複不好,引起并發症,孩子去世了。這是五年前的事。”
農傑書叫了幾個廠子的工友,把醫生堵在小巷裡打了一頓,醫生心善,想着他們剛剛失去孩子,沒追究,農傑書才沒被派出所抓走。
但這事也傳開了,兒童醫院不願意再接收他們家的孩子,他們選擇來離家近的康甯醫院。
有兒童醫院的醫生知道此事,偷偷提醒康甯醫院,大家便都不敢和他們家人硬碰硬。
誰也不想上個班還要挨揍。
農傑書和厲若雲眼眶通紅,“你們還好意思說?!”
南栀說:“兩個人的情況完全不同,你們的大兒子不僅是室間隔缺損,他還合并了法洛四聯症,手術很複雜。就當時的情況來說,手術是成功的,至于後續恢複過程中引起并發症,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箫珵贊同道:“農朔的情況沒有這麼嚴重,手術雖然都存在風險,但還是建議開刀治療。”
“不可能!”農傑書道,“我們絕對不做手術!”
厲若雲扶着窗戶痛哭,“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你們還要搶走另一個,你們……”
她忽然捂住右腿,慢慢蹲下去。
祁念珍上前一步,“這是怎麼了?”
“她有病!”農傑書沒好氣道,“腰都被你們氣突了!”
阮喬:“?”
他們還有這能耐?
韋甯雨說:“以後咱們就反向氣,把突出來的再氣回去,賺大錢。”
祁念珍看向韋甯雨。
韋甯雨一秒變乖,“為人民服務!”
祁念珍最終選擇報警,但相應的,也将厲若雲送到骨科治療。
她叮囑幾個醫生,“我們挨了欺負,絕不能忍着,有一次就會有下一次,退到什麼時候是個頭?不過厲若雲畢竟失去一個孩子,又是在醫院發病,還是要好好治療。”
末了,祁念珍笑着走到阮喬面前,“最近的事我都聽說了,表現不錯,以後要繼續努力。”
前幾天會後閑聊,急診科的醫生提到誤診一事,說多虧兒科阮喬醫生提醒。
阮喬的母親也是醫生,和祁念珍是同學,雖然多年未見,但也想着照顧照顧老同學的女兒,奈何阮喬一直不上進。
現在知道阮喬開始用功了,能不開心?
阮喬:“?”
院長走後,阮喬驚恐地拉着南栀和韋甯雨,“我是不是要被開除了?!”
“難道是我昨天偷了食堂一個雞腿被發現了?!”
“還是我上周遲到兩次,有人打小報告?”
“完了完了,一定是井珧那兔崽子在外面說我壞話!”
阮喬:“我完!蛋!了!”
她一轉頭,南栀三人已往遠處走去。
南栀:“祁院長是我見過的最知性的女人!”
韋甯雨:“她知性?呵,她學過散打,徒手對抗過來醫院的歹徒!她可一點兒都不知性!”
南栀:“?!”
阮喬在後面無力呐喊,“喂,你們幫我出出主意啊……喂!”
*
南栀目前隻有一天半的休班,其他時間按照科裡的排班工作,白班和夜班輪替着來。
她騎上新自行車趕到醫院。
住院部早上需要查房,一樓亂糟糟的,三樓亂糟糟的,四樓也亂糟糟的。
至于二樓……已經被吼聲淹沒。
“農朔!!你的心髒不能跑!!”
“盧思萌你有哮喘知道嗎?!”
“戈玲!!早飯還沒吃完!”
“你不是已經出院了?又來幹什麼?井珧!放開她倆,你還一次性拽兩個小姑娘,你可真好意思!”
南栀清了清耳朵才走過去。
二樓的新生兒科都在探頭看熱鬧。
耳鼻喉的病人也穿着病号服溜達,看着上蹿下跳的兒科一起嗑瓜子。
阮喬追着井珧跑了兩圈都沒追上,扶着牆幹喘氣,“小胖、小胖子,還挺靈活,這體力居然還是個病秧子,我找誰說理去?!”
南栀走過去,“他們又跑了?”
“一大早就跑出去,說要玩什麼捉迷藏,他們的精力用不完嗎?!”阮喬捶胸頓足,無比悲憤,“我都是被院長點名批評的人了,他們還坑我!”
南栀看向病房,病房裡隻有衛天呈大字形賴在床上,其餘人的被窩都是空的。
南栀問:“衛天怎麼了?”
“不知道啊,昨天回來就這樣,看起來對生活失去希望,他聽你的話,你去勸勸?”
南栀想到哥哥,便說:“先讓他和希望保持些距離。”
阮喬:“那其他人怎麼辦?我是真的找不到了,我連水桶裡都看了!”
南栀道:“不要緊。”
她走向盧思萌的病床,在床頭櫃裡找到兩根香蕉。
戈玲床頭櫃裡有一個幹燒餅。
農朔床頭櫃裡的東西最多,竟然還有臨川市沒有的鈣奶餅幹。
南栀都收拾出來,放到空了的病床上,“先吃哪個呢?”
下一秒,病房門口探出四個小腦袋,“不能吃!!”
阮喬:“……”
這也行?
南栀拉着四個人回病床。
井珧張口就喊痛,“南瓜姐姐,你太用力了。”
南栀便用同樣的力道扯了下自己,“不痛啊。”
她力道沒減,拽着井珧繼續走。
井珧:“……”
别的大人說打他,是吓唬,南瓜姐姐是下手。
阮喬正教育農朔,“你爸在派出所,你媽還在骨科,你還鬧,不管他倆了?”
農朔低聲道:“我去看過媽媽了,媽媽說胸悶,要休息。”
阮喬道:“腰間盤突出還胸悶?突錯位置了?”
衛天猛地坐起來。
南栀也看過來,“你說什麼?”
阮喬被二人吓到,舉手投降,“……我說腰突不該胸悶啊,呃,難道是會胸悶的?”
她又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