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躺着一個膚色白皙的姑娘,約莫二十出頭,額頭有個腫塊,相貌很是清秀。
她的眼皮微顫,從一場沉睡中蘇醒。
“人是長條狀的,她要是不抱成團,滾幾下就能停下。成團就圓潤了,從頭滾到底。”
“顱内有點淤血,膝蓋輕微挫傷,胳膊肘磕破了點皮,醫生說問題不大。”
“祝清就是小黴星呀,别人水逆一周,她全年VIP無休套餐。”
祝清剛恢複意識,腦袋極疼,聽見這些蛐蛐的話,瞬間氣醒了。
“錢、燦、燦,”語氣頗為咬牙切齒,“你給我滾。”
錢燦燦啃着芭樂轉過頭,揚眉一笑:“呀,倒黴蛋醒了。”
她随手挂掉電話,幫祝清按響醫護鈴。
祝清睜開眼觀察四周,隐約記得自己應該是摔了一跤,但後面發生什麼完全沒印象了。
就像她小時候割闌尾的全麻手術,醫生讓她數三個數,還沒數完就陷入這輩子最香的沉睡。
睡得那是人事不省,昏天黑地,以至于醒來還恍恍惚惚不知道我是誰我在哪兒。
祝清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态。
“你身上哪裡還疼不?”錢燦燦走過來圍着她參觀,啧啧稱奇,“來看看這個無私偉大的人,舍己為人拯救祖國的花朵,你可真棒。”
祝清揉了揉額角,“啊?”了一聲:“怎麼回事?”
錢燦燦說:“有個小朋友爬樓梯扶手上,眼看就要掉下來,你嗖一下沖過去接人,人倒是接住了,你自己崴了腳,圓潤地滾完了整節樓梯。”
祝清:……
她聽出了錢燦燦的嘲諷。
救人成功後反手把自己摔下樓梯這種事,嗯,的确略顯蠢了點。
“你在和誰打電話。”祝清掙紮起身,腦袋有點暈,渾身上下泛着酸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頓。
錢燦燦是她的發小兼閨蜜,人如其名,有錢,愛嘚瑟,天天燦爛,擅長腦補,沒人理自己也能唱大戲。
祝清懶得和她嗆,錢燦燦朋友不多,能讓她用這種熟稔的語氣吐槽自己的,祝清有點好奇是誰。
錢燦燦順嘴道:“千楚啊。”
“千楚是誰?”祝清端杯漱口。
錢燦燦奇道:“你老婆的助理啊。”
“噗——”
祝清一道水霧噴了出來。
她嗆咳不已,一張臉憋得通紅道:“什、什麼?”
祝清眼睛瞪得滴溜圓,感覺自己長了個假耳朵。
她哪裡蹦出來個老婆!
錢燦燦剛卷的劉海塌了,她抽出紙給自己擦臉,再面無表情把濕透的紙巾扔祝清臉上。
“你說清楚,”祝清把杯子丢一邊,“老婆……是我追的星?二次元人物?”
她和錢燦燦但凡刷到漂亮美女都愛亂喊老婆,錢燦燦怕不是說這種老婆?
錢燦燦瞅她的目光漸漸變了,有點嚴肅道:“确實追星,但我說的是你真老婆。”
祝清開始回想自己有沒有收集手辦的癖好。
錢燦燦提醒說:“你已經結婚了。”
祝清:“………!?”
沒再看懷疑人生的祝清,錢燦燦趕緊抓住趕來的醫生,語氣驚恐:“不得了,她好像傻了,不記得自己有老婆,醫生您快給看看。”
醫生認真詢問了她的情況,初步判定祝清有部分記憶缺失。
“我不是剛剛參加畢業典禮嗎,還沒去拿畢業證呢,”祝清一臉懵逼,“我怎麼不記得我結婚了?”
醫生推了推眼鏡,有問必答:“因為你忘了。”
祝清大聲反駁:“我忘了我怎麼不知道。”
錢燦燦和醫生都沒理她。
錢燦燦着急極了:“怎麼會這樣,拍片不是好好的嗎?”
醫生十分淡定:“短期記憶喪失是比較常見的失憶現象,大腦修複能力很強,一般來說沒有器質性的損傷就不必着急。”
錢燦燦追問道:“那還能恢複嗎?”
醫生寬慰道:“有較大可能,短期記憶喪失對患者影響不大,尤其這種遺忘時間僅有一年多的,建議患者放平心态積極生活。”
失憶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有人一覺醒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這種情況會影響患者的心理健康,可像祝清這種腦袋裡沒有可探查到的損傷,丢失的也僅僅是十幾個月記憶的患者,醫院都不太當做“病人”看待。
醫生走後,錢燦燦拍拍祝清,用一種“不幸中的萬幸”的語氣道:“沒傻就行。”
祝清一臉懷疑地盯着錢燦燦:“是不是你惡作劇,你家裡又新開了家醫院?還找醫生來,戲做得挺全,我這麼愛玩的人,怎麼可能英年早婚,诓我的吧。”
錢燦燦翻了個白眼,心說你自己死乞白賴讨來的老婆,談了戀愛是酒也不喝了迪也不蹦了,下了班就回家,戀愛後迅速同居求婚,英年早婚能怪誰?
錢燦燦搬來一副鏡子,放在祝清面前,拱了拱手:“請看。”
祝清盯着鏡子,看出花兒來也沒瞅出什麼不同:“幹甚?讓我欣賞我的容顔?我還是如此貌美。”
錢燦燦白眼接着白眼往上翻,大聲吼道:“讓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你的黑眼圈不!見!了!從高中開始就橫亘在你兩個眼球下面,比我家門口燒烤店塑料椅的污漬還頑固的黑眼圈,不見了!”
祝清頓時像發現了新大陸,發出“喔ooooo~”的聲音。
她剛才以為自己化了妝,蓋住了黑眼圈,愣是沒看出自己現在的皮膚狀态是素顔。
“我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好的皮膚狀态?”祝清瞠目結舌,震驚看向錢燦燦,“你是不是對我的臉上激素了?”
錢燦燦簡直對她動不動就懷疑論把别人想到最壞的思維表示歎服,心中最後那絲憐憫消失,陰恻恻道:“你想知道原因嗎?”
熬夜頑固少女祝清瘋狂點頭。
錢燦燦露出彌勒佛一樣和善的笑容,聲音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