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途順口一問，原本以為沈知周也會淡淡帶過，這句問話也就打個哈哈過去了，所以——

他本來以為沈知周會拒絕。

但是沈知周真的伸出了手，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張帶着幾分涼感的濕巾，湊到了他腦門上，力道倒也不糙……

還怪貼心的。

謝途想了想，便自己接過了紙巾：“行了，沈同學，沒那麼痛了。”

沈知周倒是略微偏頭一問：“真的？”

“真的。”謝途點點頭，總覺得眼下認真到了有點兒搞笑的程度，于是又說，“去操場吧，看看能發現什麼。”

其實他們走得或快或慢，影響并不大。

劉曉曉和“小七”走出教室門之後便沒了蹤影，剩下的都是飄忽的人影，不僅五官看不清楚，連身形都跟着模糊起來。

謝途走得快一點，前面的人影也會跟着變快，走得慢一些，距離也不會改變。

他們始終和這些人影之間有着不長不短的距離。

——

第一中學的操場是标準的四百米操場，此時聚集着黑壓壓的人影。如果不是看這些模糊的人影習慣了，乍一眼看過去，驚吓程度不亞于親眼看到秦始皇陵兵馬俑複蘇。

而跟着這群人影走到一個地方，就像是在睡夢中漫遊，毫無真實感。

“沈同學？”

“沈知周？”

謝途走到操場，一轉眼，沈知周竟然不見了。

而此時那些人影忽然有了分量似的，接踵而來，推搡着他朝着某個方向前進。

等到謝途能夠站穩腳，周圍的人影也跟着站定，放眼望去，像是整齊排列的方形軍陣，可是他找不到沈知周的身影。

“消除怯懦。”

“消除隐忍。”

“消除恐懼。”

“……”

謝途旁邊的一個男孩開始說起了這樣的話。

“什麼？”

謝途轉頭，看見男孩也轉過了頭來，但是一雙露出來的眼睛十分空洞。

“各位同學……”

“各位同學請站好。”

“後面的同學跑起來！”

“……”

旗台之下，出現了教導主任的身影，他頤指氣使，最後高聲道：“消除怯懦！消除隐忍！消除恐懼！”

謝途周圍的人影也開始跟着念同樣的話。

他身處其中，覺得身體有點兒沉，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腦子也變沉了，隐約之間聽到了什麼東西晃動的聲響。

一道人影忽然晃過來，拍了下他的左肩：“喂，把膠囊分你一半，卷子的答案給我看看。”

謝途覺得周圍閃爍起來的聲音也像是藥粒碰撞的聲響。

如果說遊戲規則一定要遵守，那麼在這個世界裡，“校規”就是鐵律，清晨分明更新的一條“考試不得作弊”，像是為此而設的陷阱。

“不可以。”

謝途回答得斬釘截鐵。

NPC卻像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接着又說：“膠囊分你一半，卷子的答案給我看看。”

“不可以。”

謝途重複了一遍，NPC也孜孜不倦地說起同樣的話。

得了，又中bug了。

這樣老擋在跟前也不是什麼好事，謝途最後說：“行。”

模糊的人影面上浮露出一個隐約的笑容，最後匆匆跑開。

謝途一路回到教學樓，還是沒有看見沈知周。

“興許也被隔絕了，不過是為了什麼呢……”謝途自言自語了一陣，“真為了考試麼？”

周圍擠滿了黑壓壓的人影，最終都聚集在教學樓底層的一塊白闆前。

謝途走過去看到，白闆頂上寫着“考試座位分布表”，底下貼着數張A4大小的座次明細。

不過大片的數字和名字還是一片漆黑，最終他找到了自己所對應的“阿圖斯加”。

他并不在原本的教室進行“考試”，而是在隔壁的三年一班。

根據這條指引，他很快坐在了新教室的一個座位上。座位上都擺放着一套考試文具。

這個教室裡的時間并沒有停頓在固定的時間，謝途看了一眼，走動的時間跟手表一緻，都屬于“遊戲裡的時間”。

不過片刻，原本空蕩的教室便擠入了不少人影，他們紛紛落座。謝途旁邊也坐下了一個人。

“她”紮着高馬尾，坐下來之後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瞧着桌子，最後略微低下了頭，沖着謝途說了一句：“記得哦。”

謝途聽聲音才辨别出，這人就是剛剛提到“膠囊”的NPC。

沒過多久，有老師抱着一沓試卷走進教室，緊接着清了清嗓子說：“考試不得作弊。”

他說完之後脖子僵硬地左右轉動了一下，最後沖着謝途笑了笑：“違禁者，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謝途拎起一支筆，也沖着NPC監考老師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