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竟然是個誤會。
蘇見有男朋友?蘇見不喜歡他!
祁晟一廂情願了那麼久,一度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夜裡,他從床上坐起,去酒櫃拿了瓶酒。
未醒過的葡萄酒生硬澀口,祁晟面無表情地加了半杯,在心裡暗暗譴責了祁宗祐五分半鐘。
如果不是他胡說八道,自己也不至于産生這種誤解,而後責怪了公司裡那些傳播謠言的人。
怪他們妄加揣測,害他胡思亂想。
萬籁俱寂,祁晟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他輾轉于卧室和客廳,想着不久前秘書回過來的那通婉轉告知他蘇見的确在一個半月前交了男朋友的電話。
也就是說,他是在入職豐闌後才交的男朋友。
祁晟停下踱步的腳,望着落地窗裡映出的高大身影,心道,這難道不是恰恰證明了蘇見并非他們口中那種愛慕虛榮的人?
他果然沒有看走眼。
鐘表的分針時針慢慢重疊于數字三,祁晟邁開沉重的腿。
他原本就不是同性戀,不必再煩惱擔憂怎麼面對和會不會失去一個優秀員工,他會讓秘書加強公司各部門的管控,防止流言愈演愈烈,還無辜員工一個清白。
所有的問題都将迎刃而解。
沒錯。
迎刃而解。
天光乍破時祁晟正在煮茶,邊上放着彰顯人文卻沒能送出去的禮物,手裡盤着一串不知誰送的珠子,神色冷淡地倒掉了剛剛煮沸的水。
幾天後,他拿到了秘書送來的一份關于劉元深,也就是蘇見男朋友的資料,想知道他和那人比究竟差在了哪裡,但他不可能這麼告訴别人,所以他對秘書說:“這個社會非常危險,我們有必要為員工的安全負起責任。”
秘書配合點頭:“您說的對。”
祁晟嗯一聲,讓她出去休息。
昨晚下了場雨,空氣微有些涼。辦公室恒溫在28攝氏度,祁晟眉心微擰,嘴唇抿成一道緊繃的線。
沉重的氣息在室内流淌,蓦地,祁晟扣上資料,鼻腔裡哼出不屑的一聲。
果然。
他第一眼見到那個人就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準确的。
劉元深瞞着蘇見和一個叫Erik的人見面保持聯絡了數年之久,并在不久前謊稱出差去見了那個人。
可能是他的前任,總之不是普通關系,否則為什麼要偷偷摸摸進行。
他有問題!
後來,祁晟通過一些關系認識了蘇見那位人品堪憂的男朋友,試圖近距離判斷劉元深的人品。
對方展現出的圓滑和谄媚簡直超出祁晟的想象。
飯局上,他不止一次見到不同性别的合作商将手搭在劉元深大腿和肩膀上。
談業務就是這樣,喝多了什麼妖魔鬼怪都得現形,但他怎麼可以這麼甘之如饴!
感受到祁晟的注視,劉元深投來一抹無奈的苦笑。祁晟挪開目光,既遺憾又不憤。
遺憾的是這一幕沒讓蘇見看見,不憤他竟然沒有拒絕!
想到那隻被人摸過的髒手回去可能會擁抱他的員工,祁晟就覺得氣難平,有種想要剁掉他的兩隻手的沖動。
但他不能那麼做,所以他走過去,表情陰冷地坐在了那兩人中間。
“這就是你搶别人東西的理由?”
鄭橋是祁晟認識的人裡唯一一個經驗豐富且智商在線,可以讨論這些事情的朋友。他将這件事告訴他的時候,鄭橋表現和反應都沒能讓祁晟感到滿意。
“請注意你的用詞。”祁晟糾正:“我并沒有逼迫他,是他心甘情願送給我的。”
他們見面的地點在一家酒館,老闆是鄭橋正在攻陷的一個……成熟男性。
對方顯然沒把他放心上,他們來了這麼久,竟然沒一個服務員上前為他們點單。祁晟輕抿嘴唇,覺得鄭橋也不過如此。
他盯着被鄭橋舉至燈下打量的領帶夾,突然說:“那是他畫圖親手打磨的。”
“又不是做給你的。”鄭橋說。
祁晟伸手拿了回來。
盡管沒有表現出來,但他不高興了。
“實話都不好聽。”鄭橋讓他理解理解:“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戳穿他的真面目,從而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祁晟未語。
這時,服務員終于出現。
祁晟要了杯水,拒絕了鄭橋喝酒的提議。他稍後有一個視頻會議,醉醺醺的不成體統。
鄭橋要了杯教父,笑眯眯擡頭:“讓你們老闆親手調給我。”
服務員未置可否,轉身時聽見一道冰冷地:“我隻是不明白,他究竟看上那個人哪點?”
如果對方品行端正,值得一交也就罷了。祁晟回憶起酒桌上的一幕,眉頭蹙深。
劉元深顯然配不上蘇見。
鄭橋還沒說話,祁晟便細數道:“我不抽煙,不酗酒,身心健康,忠誠可靠,無論是外形還是身高都比他選的那個匹配更——”話音到此戛然而止,對上鄭橋意玩味的目光也理直氣壯。
無聲勝有聲。
“你要不要臉。”鄭橋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點了支煙,在祁晟眉心擰起,表達不滿之前說:“他看上誰跟你有什麼關系,說句你不愛聽的,人家知道你是誰嗎?”
“他當然知道。”祁晟靠向椅背,姿态閑适地架起條腿,臉微微擡起:“他曾經在公司樓下向我搭讪。”
“那能代表什麼。”
祁晟收斂神色,私心裡并不認可這句話,卻在不久後的某天,戴着這隻輾轉兩人的領帶夾,堂而皇之出現在蘇見面前。
他希望蘇見能夠自己積極主動地去發現劉元深的真面目,而不是等他去說。
那樣未免太小人了。
雖然私下調查别人的行為也不見得光明磊落,但如果劉元深行得端坐得正,他也不可能橫叉一腳。
這點基本道德他還是有的。
天色愈沉,秘書敲門,通知他開會時間到了。
祁晟将摘掉的領帶夾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