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蘇見接到了劉元深打來的電話。
因為不想當着其他人尤其是老闆的面接聽,故而選擇了無視,也就是這樣一個舉動,導緻了對方連續不斷的電話轟炸。
哪怕蘇見短信解釋了自己現在不方便,劉元深依然執拗的堅持要和他通話。
這樣的行為讓蘇見想起之前劉元深在他手機裡安裝定位器的事,因此感到了有些不舒服。
但很快,他收到了對方發來的緻歉信息,說新聞上出現了一些不太好的報導,蘇見不接電話讓他很擔心,并沒有監視他的意思,隻是想通話确認他是否安全。
蘇見沉默片刻,終于還是撥回了劉元深的号碼。
“是我。”
話音将落,後排正在回複郵件的祁晟便擡頭看了過來。
“嗯,我在車上,沒事,再見。”蘇見簡短而迅速地結束了這通電話,并先發制人,在察覺到那道落在他身上的注視後,率先開口,詢問祁晟是否決定好了返程的時間。
将那點可能出現的探究扼殺在了搖籃裡。
可令蘇見沒想到的是,他會在晚上十一點和祁晟面對面坐在酒店餐廳,重新聊起這件事。
事情要從半小時前的門鈴聲說起,但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蘇見一定不會選擇開門,而是假裝睡着。
畢竟沒有人會喜歡在下班時間和上司坐在一張桌子上吃東西。即便是山珍海味,面對着這樣一張仿佛随時會對這世界上的一切展開評判的臉,也味同嚼蠟,品嘗不出什麼味道了。
這和加班有什麼區别?
蘇見将菜單還給服務員,打算盡快結束這頓宵夜,可祁晟卻好像并不着急。
要了和蘇見相同的套餐後,祁晟便停止了追問蘇見對于珠寶品牌的看法,而是意有所指地聊起了自己認識的一位律師,和她曾經解決過的某些情感糾紛。
不僅如此,他還饒有耐心地列舉出了兩個因前任糾纏,導緻的一系列悲劇的案例。
蘇見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他不是很想接對方的話,可祁晟說完第二個案例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不知道祁晟到底哪來的這麼多美國時間,去關注這種假到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的恩怨情仇,隻當他是無聊得過了頭。
作為平城地标性的建築,森華在地理位置和景觀都可以說是一等一,從這裡能夠将半座城的夜景盡收眼底,如果沒有老闆皺着眉頭嗡嗡嗡地給他講故事,蘇見想,他應該是會感到惬意的。
直到祁晟講到第三位因為和前任聯絡,被盛怒下的現任發現,然後大卸八塊的情感糾葛時,蘇見終于還是停下了用餐的動作,嘴裡的食物變得難以下咽,欲言又止:“祁總……”
祁晟停下話音,看過來的目光中帶着一些不那麼容易被察覺的鼓勵和期待:“你想說什麼?”
想他停止胡編亂造。
天空這時飄起了小雨,蘇見将嘴邊的話咽回去,重新拿起餐具:“誰會因為這個去殺人。”
“我當然不會。”祁晟這麼說。
蘇見頓一下,祁晟又說:“你不要理他。”
沒有指名道姓,但“他”是誰,二人心知肚明。
誠然,蘇見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重蹈覆轍,但如果對方死纏爛打呢?
這讓祁晟感到有些心煩。
雖然劉元深的卑鄙和虛僞是有目共睹的,但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祁晟這樣的閱曆和明辨是非的能力,何況蘇見和那個人之間還存在着祁晟不了解的三年。
蘇見哪裡都好,就是眼光不好。
祁晟不認為蘇見擁有一顆能夠抵禦所有花言巧語的冰冷心腸,當然,這也不是什麼缺點。
怪就怪劉元深太過厚顔無恥。
盡管有些恨鐵不成鋼,不理解已經分了手的前任為什麼還在繼續聯絡,但祁晟畢竟不是當事人,不好對他人的情感作出批判,于是摸了摸胸口的領帶夾,盡可能中肯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地告訴蘇見:“他不是好人。”
漸漸密集的雨點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紋路,視野變得不清晰,蘇見嘴唇翕動,聲音不大:“可以不要這麼說嗎?”
祁晟難以置信。
蘇見竟然為了一個傷害了他的人反駁自己?!
祁晟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其實蘇見沒有說話,這隻是他過于激動而産生的幻覺。
一定是這樣。
緊接着,蘇見又說:“我很感謝你當時告訴我的那些話,但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事。”
這導緻祁晟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他皺了皺眉,很想要說什麼,但忍住了。
一個人的好與壞不是一個能夠輕易斷定的,雖然蘇見很生劉元深的氣,認為劉元深的所作所為是對自己的一種背叛,但并不因此就将劉元深過去對他的好全盤否定。
劉元深想要成功,這件事本身不應該被批判,同樣的,蘇見認為自己也應該擁有生氣和不原諒的權利。
但最後究竟會怎麼樣,這是蘇見需要考慮和掂量的。
蘇見沒有像過去那樣将情緒不加掩飾地擺在臉上,也沒有說類似于“你誤會了,他不是這樣的人”這種話來替劉元深辯解。
燈光下的面孔顯出了幾分難得的柔和,蘇見不想将私人感情太暴露地攤在一個和他并沒有什麼交情的領導面前,也不認為有必須向他解釋的必要,隻說:“我們不要談這些,可以嗎?”
其實是不可以的。
但看在蘇見剛剛失戀,處在被欺騙的悲傷當中,大腦還不完全清醒,祁晟鮮有地控制住了自己,不再針對劉元深發表任何自己的看法。
再一次慶幸,還好蘇見遇見了他,否則以蘇見這樣狠不下心的個性,一定會被渣男啃得骨頭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