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四起,整個西甯州城就是難民營,還活着且沒得病的百姓都聚集在城中,統一安置。
城中蕭條異常,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街上亂槽的,空氣裡彌漫的全是沉沉的死氣。
宋齊淵一路沉默,看起來确實不像是很好的樣子。
他們的到來,讓百姓看到了希望。
所以,他們被圍了。
一群面色臘黃,毫無生機又喘着氣兒的百姓一步一步将他們圍了起來。
“大人,救救我們。”
不知道是誰開了頭,一時間大街上跪滿了百姓,他們呼喊救命,婦女孩童低聲哭泣,聲音不高,卻讓人很煩躁。
官兵擋在宋齊淵他們前面,以防人群中混入刺客。
百姓們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一味跪在大街上堵住他們的去路,嘴裡喃喃的喊救救他們。
“這……”
“讓開,莫要沖撞了王爺。”
王爺?
這是大官。
百姓們眼睛裡似乎有了希望,聲音也比前面有力量。
“王爺,救救我們吧。”
“救救我的孩子……”
這些百姓雖然活着,但精神面貌仿佛他們敢吓唬他們就會原地碎掉一般,這還怎麼驅趕。
官兵們在等命令要不要驅趕。
“停下别動。”宋齊淵整張臉冰冷得不像話,他看向姜玉樓。
姜玉樓卻在他看過來時已經看向别處,不關他的事啊,他隻是放了點消息,上都的大官來救他們了。
若非這兩個月他日夜操勞,勞心勞力,一邊安撫百姓,一邊想法子讓更多人活下來,這會兒這些人就不是跪着喊救命了,是要撕了他們。
“姜大人,這是怎麼回事?”邢遠知道齊王不善言辭,便開口問道。
眼觀鼻,鼻觀心的姜玉樓‘啊’了一聲,“回世子,就是這麼回事。現在整個西甯疫病四起,這城中都是沒得病的,他們也不敢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能進來,存糧已經所剩無幾。現在好了,你們來了,大夥兒能挺過去的。”
邢遠:“為何不向鄰縣求助?”
“求了,送了兩批糧,但都杯水車薪。且送糧來的衙役回去的半道上便染上疫病死了,他路過的村子都被傳染,就沒人再敢靠近西甯的地界。”
“……”邢遠懵住,這麼嚴重,那他還敢開城門讓他們進來。
“是你們非要進來的,下官提醒過了。”姜玉樓趕在邢遠發作前解釋。
邢遠想掐死他,他那樣的說辭,還以為隻是說說而已。
兩人齊齊看着宋齊淵。
果然,宋齊淵臉色陰沉,“姜玉樓,你……”
“報~”
守樓的士兵又來了。
“王爺稍安勿躁,相信您定能扭轉這個局面。”姜玉樓沖宋齊淵笑了笑。
扭頭問士兵:“何事?”
“城外又有人來了。”
“啊?”姜玉樓望天,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一個個都往西甯跑,“可有報明是何人?”
“自稱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馬車。”
“不可能。”姜玉樓想也沒想就否定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金枝玉葉,怎麼可能前來西甯。齊王爺可在這兒呢,膽敢冒充太子,他們怕是不要命了。”
他其實越說越心虛,誰他娘的會想不開冒充太子往疫病的地方跑,嫌命太長也不是這麼個玩法。
“太子殿下确實在後面。”邢遠驚喜起來,“我們路過懷陵山,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剿匪去了,他們能活着到這裡可真是太好了,還不快放他們進來。”
“是!”守城兵轉身回去開城門放人了。
太子殿下也來了?
天啊
陛下竟然如此在乎西甯州,感動!
“不對!”姜玉樓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了,一個踉跄就往城樓跑,“快讓讓,可不能開城門讓太子殿下進來啊,太危險了。”
如果說齊王親自押送赈災銀前來赈災讓姜玉樓驚喜,太子殿下的到來就是驚吓了。
太子!
安國未來的儲君。
要是在西甯出了什麼事,他死無葬身之地事小,他怕陛下要全城百姓給太子殿下陪葬。
當今陛下總共兩個兒子,二皇子還小,陛下對太子殿下極盡寬容和愛護。翻盡安國史書,也找不出哪個太子膽敢在大殿毆打大臣,罵得大臣體無完膚還能安好的。
可惜他說晚了,太子殿下的馬車已經悠哉悠哉進城了。
“……”
完了!
姜玉樓撲通跪在地上,“恭迎太子殿下,殿下萬安。”
看到姜知州也跪了,兩旁的百姓也跟着跪了一地。
馬車停穩,宋煜從車上下來。
“姜大人免禮罷。”
??
姜玉樓起身便見太子殿下用厚重的紗布蒙了口鼻,且太子的護衛隊也隻有二十幾人,也都同樣蒙了口鼻,隻有兩個眼睛露在外面,難道這是上都的潮流?
可邢世子和齊王他們也沒這個潮流。
宋煜的目光和宋齊淵對上,對方還騎在馬背上,目空一切。
“王叔,兩日不見,倒是越發英姿飒爽了。”
見了本太子居然不下馬,氣!
見他的裝扮,臉上蒙得那玩意兒在口鼻那塊拱起來,像豬嘴一樣滑稽,宋齊淵眉頭鎖緊,“堂堂太子,搞得不倫不類,像什麼話。”
宋煜虛扶兩邊的百姓起身,聞言手裡一頓,見宋齊淵依舊不動如山,眼睛眯了眯,“王叔啊,您不懂防護,孤不怪你。”
“……”什麼玩意兒?
“您真是太子殿下?”離得近的百姓不敢相信,在山高皇帝遠的西甯州,他們能見到活的太子殿下。
宋煜點頭,“是孤。”
相比高高在上不肯下馬的齊王和邢遠,太子殿下和藹又可親。百姓們又跪了,大呼:“太子殿下千歲,您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宋齊淵氣結,剛是求他救。
怎麼到太子這裡就是有救了,他看起來不是來救人的麼?
邢遠聽不懂宋煜的話外音,隻知道于禮他得翻身下馬,給宋煜請安行禮。也是飛快這麼做了,連馬車裡的楚雙儀和甯婉婉也不能再縮着了,也下馬車行禮。
宋齊淵冰山臉出現裂痕,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得不下馬行禮。
“太子萬安!”
“都起罷。”宋煜環視四周,“孤和齊王姜大人他們會竭盡所能救大家。”
有位懷抱幼子的婦人連連道謝,想要去抓太子的手臂,求他給他們吃的,但卻被姜玉樓眼疾手快按住了。
天啊,大姐,不要作死啊你!
太子他潔癖。
你這要是抓下去你好不容易挺過來的日子就沒了。
他們的動作宋煜看在眼裡,他掃了一眼姜玉樓,“姜大人,你有何安排?”
姜玉樓身軀一凜,太子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