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感染蔓延,越縣已經封城,和西甯州城一樣,隻進不出。
守城的将士見到宋煜,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十分為難。
将士們想要将戴着的面罩摘下,被楚沉舟喝止,“停,你們說便是,防護工具要戴好。”
守城軍首領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你們二位還是回去罷,城裡不安全,萬一你們染上了病,我們也不好交待。”
“誰說孤要進城了。”宋煜沉吟,大手一揮。
他身後的護衛隊立馬開始就地紮營,衛辛衛乙麻利搬上椅子和茶壺,“殿下,您的茶。”
宋煜一屁股坐上去歪在椅子上,“孤與民共苦,就在這兒守着。”
守城軍首領:“……”
他是齊王的人,見太子在此不走了,有些着急,他們王爺可是吩咐過了,三更時分要肅清城外一切閑雜人。
現在太子杵在這裡不走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想派人去通風報信,還沒踏出腳便被太子的人押住。
無奈又捉急。
“既然隻進不出,小将軍是想給誰通風報信?”宋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守城軍首領被盯得發毛,道:“太子殿下誤會了,他隻是想上茅房。”
“陪他去罷,夜黑風高,别掉坑裡了才是。”
“……”
楚沉舟見差不多了,清咳了兩聲,開口解了對方的尴尬,“小将軍,你去把羅大夫請出來,我們太子殿下有話跟他說。”
宋煜點頭,“去罷,孤等着。”
守城軍首領哪敢不從,連滾帶爬去請人。
很快羅大夫被帶出來了,但他也出不來,隻能在城裡城外的分界線看着他們。
“羅大夫您還好嗎?城裡的情況如何?”
楚沉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本雜文轶事的書,被她卷成一個卷筒放在嘴邊喊話。
羅大夫驚奇還能有這種傳話方式,摸摸索索也摸了本自傳的醫書出來學她的方式卷一卷往嘴邊放。
“回太子妃,城中情況穩定,您和太子殿下放心,我們很好。”
“病得不輕的隻是少數,已經能控制住不往外蔓延了。”
楚沉舟:“藥材夠嗎?面罩夠嗎?需要什麼您可要及時報上來啊。”
羅大夫:“有味藥材缺了些,正準備報上去。”
“什麼藥?”
“紫花地丁。”
聞言,甯婉婉靈光一閃,趕緊拿出懷裡那幾朵紫色小花,一把奪過楚沉舟手裡臨時卷的大喇叭,喊道:“羅大夫,您看是不是這個?”
羅大夫睜大眼睛細看,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它。”
楚雙儀也跟着拿出自己懷裡的紫色小花,喃喃道:“那日小花說她家後院有這個苗圃,因為她娘親喜歡,她爹爹便種了一片。”
宋煜看着他們不過十米的距離,默默揉了揉耳朵,非要這麼說話不可嗎?
難道這樣就能放大被面罩隔絕的那部分聲音?
楚沉舟也就算了。
甯婉婉和羅大夫也跟着瞎閑,這倆也病得不輕。
“衛乙,速傳令回西甯州城,去找小花家取紫花地丁。”宋煜奪過楚沉舟手裡的喇叭,也放在嘴巴的位置放出聲音,“凡攔路者,斬。”
看到空蕩蕩的手,楚沉舟:“……”
藥材問題得以解決,楚沉舟把懷裡揣的那把蔫巴巴的紫花交給羅大夫,又喊道:“這是小花給她阿爹的花,羅大夫你幫忙給他吧,他叫花仲雲。”
羅大夫微愣,張了張嘴。
他記得這個人,病得不輕之一,身上長了許膿瘡,至今昏迷不醒。
“小老兒記住了。”
*
重病的幾人中就有花仲雲,羅大夫對他印象深刻還是因為這人剛送來時并沒有太大的問題,服用過藥物後恢複得特别快。
花仲雲見羅大夫他們忙得不可開交,縣城裡也來了許多大夫和江湖遊醫,大家都在為救人而努力。
本着團結就是力量的精神,他自發組織起大夥兒互幫互助,共渡難關。
盡管這幾日不斷有人被送進來,但整個救治營裡團結一心攜手共進,疫病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花仲雲本就尚未痊愈,又一直在為大家跑前跑後,身體一下就跨了,身上長了膿瘡,下午便開始高熱不退。
此次疫病皆因西甯州一帶的百姓本就屬血熱一脈,他們先遭了酷暑,再是洪澇,一熱一寒失了衡,火毒之勝,便讓百姓們紛紛呈熱毒之症。
花仲雲便是典型體内熱毒過盛,聚于皮膚長出膿瘡。
紫花地丁需整株入藥,但目前隻有花,也隻好将花搗碎,配伍其它藥材給花仲雲外敷,能有多少作用羅大夫也不清楚,總比幹望着強,希望對方能渡過去。
羅大夫加大了些藥量,花仲雲很快便退了高熱,人也醒了。
“你醒啦。”羅大夫擦了擦額間的汗,還好還好,起效了,“多虧你女兒這把花啊。”
花仲雲一聽吓壞了,整個人差點彈起來,“羅大夫,你是說小花也被送進來了。”
天啊,這個病太痛苦了,小花還這麼小,怎麼能受得了。
“沒有沒有。”羅大夫忙将他按回去,解釋道:“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受小花之托,給你送了一把紫花地丁的花朵來,你的膿瘡便是由這些花解了毒。”
羅大夫不由感歎,“西甯州一帶受蝗災影響,不少草藥都長不起來,沒想到你家竟然還有一片紫花地丁,且這紫花地丁正好是此次疫病血熱毒盛之解藥。”
“我不懂藥。”聽到小花沒被送來,花仲雲松了口氣,“隻知道小花她娘喜歡,我便将後院種滿了。”
“這冥冥之中啊自有定數。”羅大夫感歎道。
*
月上中天,風輕輕吹散開弦月周邊的雲,月光皎潔無暇。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楚沉舟坐在馬車頂上晃腿,邊晃邊念詩,“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她旁邊的宋煜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望着她,“你這詩……上句不對下句,下句不接上句,簡直就是瞎拼亂湊。”
“太子殿下可以啊,這都聽得出來。”楚沉舟說。
“呵呵,”宋煜沒有半點被誇贊的興奮,“我是太子,不是傻子。”
“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