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後院,相柳坐在平時小六喜歡坐的位置上。
小六走過去踢踢椅子腿,“喂,占我地兒了!”
“我還以為你見到我會逃跑!”相柳擡頭看着她,可那姿态卻像在俯視蝼蟻。
“我沒得罪你吧?為什麼要跑?”小六裝糊塗。
“你救了蒼玹!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西炎的王孫,我的大敵。你不止一次救他,你到底意欲何為?或者說你到底是誰?”相柳起身,雙眼緊緊盯着小六,好像想看到她的腦子裡,把她的想法看個通透。
小六微微一笑,“我不止救了蒼玹,還救了你,救了塗山璟,當年也救了老木,救了清水鎮不少人,我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善人!”
“你活的膩煩了嗎?”相柳擡手向小六抓去。
小六身形一閃,轉到其身後,刀尖抵在相柳屁股上。“
相柳……
“你們這些大人物的是是非非我并不想參與,我一介平民的太平日子希望你也不要破壞,我們相識一場,你想要毒我會一直幫你,你想要血我也會一直給你,對你如此,對旁人也是如此,所以,不要探究太多,我們萍水相交不好嗎?”
說完把刀放下,“雖然沒紮破,但算你第二刀。”說着劃破了手臂,往小藥瓶裡滴了一滿瓶血,遞到他懷裡,“快喝了吧,你這殺敵一千自損一千的事少幹點吧!連我的攻擊都躲不過了,還好意思耀武揚威。”
說完頭也不回的去閉關了。
又是一年季夏夜。
"好熱呀!"小六在躺椅上狂煽扇子。
十七走到榻前,把一串冰晶風鈴挂到屋檐下,霎時間,絲絲涼意從空中籠罩下來,炎熱消散。
小六看着風鈴,卻更覺得熱了。
葉十七說過他會一輩子做自己的仆人,聽自己的話,所以當時的自己一直把葉十七看成她的所有物。
可是後來,葉十七不再是葉十七了,他變成了塗山璟,還成了别人的未婚夫。作為别人的未婚夫,他不回去成婚,還把自己前來團聚的未婚妻撂在一邊,整天呆在她這裡。
她蘇兆不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她能看出來十七早就知道她是個女人,一個男人總呆在一個女人身邊,和這個女人說,我什麼都聽你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這可不是單純的報恩就能解釋的。
她不是一個底線高的人,但卻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家境優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都是好東西被人千方百計的送到自己手上,她從不屑于去搶别人的東西。
可面對葉十七,她猶豫了。他明明是自己想要的,可當知道他有婚約在身時,她知道不能要了。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她竟有了違背自己原則的沖動,要把他搶過來。隻是理智告訴她不行。
于是,在沒完沒了的糾結中,她選擇袖手旁觀,她要把主動權交給葉十七,看看他會怎麼選擇,她願意等待被選擇一次。
十七坐在榻旁,看着小六神情變幻。
小六突然坐了起來,惱怒地問:"你為什麼還不走?"
十七凝視着小六說:"你在這裡,我哪也不去。"
小六氣得把扇子砸到他身上,"你是有家族的人,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是有責任要擔的人,你在這僵持着有什麼意思?你是塗山璟,不是葉十七!"
半晌後,十七的聲音傳來,"你輕柔地幫我清理傷口,細緻地幫我洗頭,耐心地喂我吃藥吃飯,體貼地為我擦洗身體。你怕我疼痛,和我說話;怕我難堪,給我講笑話;怕我放棄,給我描繪美麗的景色;怕我孤單,給我講你眼中的趣事。你不僅醫治了我的身體,還救活了我的心。我隻願意成為你心中的葉十七,我恨我自己是塗山璟。我知道你讨厭塗山璟,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來見你。但是,我不敢離開,你從未承諾過任何人任何事,所有一切在你眼中不過都是過客,我怕我稍微一轉身,回頭時,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小六有些心累的又躺了回去,她閉着眼睛緩緩說道:“你錯了,我不讨厭塗山璟,我說過,你就是你。隻要是你,我都不讨厭的。可是你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周圍安靜了下來,過了不知多久,小六以為自己都睡了過去。有人來到了她身邊,靜靜地站着。她不想睜眼,可是那人很執着就是不離開。
小六睜開眼,卻是吓了一跳。
她驚奇說道:"軒哥?你怎麼在這裡?你的傷好了?”
“不錯,你的辦法很管用,我好了!”軒大方的向小六展示自己無恙。
“軒哥是繼續回來開店的?”說出這話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如今軒展現出的氣度和酒鋪老闆完全不同,“難不成還是特地回來謝我的?”
“我來确實有其他原因。"軒站在小六面前,居高臨下。
"什麼原因?"
"我師父想見你。"
“噗通……”小六的心髒猛地劇烈跳動,突然間強烈的不适感使她身子發軟,她按下想倒地呼痛的沖動,強撐着疑惑問道:"你師父是誰?他為什麼要見我?而且我為什麼要去見他?"
軒揚起下巴,對小六說:"我的名字是玱玹,西炎王的嫡長孫,我的師父是皓翎王。"
小六展現的小心翼翼,“可我既不是西炎子民,也不是皓翎子民。”
玱玹說:"我在湯谷養傷時,師父來看我,我給師父講了一點你的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師父突然對你生了興趣,讓我把和你交往的所有細節都告訴他。聽完之後,師父還想要見你,并且特意命我專程前來請你,帶你去皓翎見他。"
小六揉着還隐隐作痛的心髒,面容扭曲。皓翎王這不可思議的所為,應該是猜到了什麼。知女莫若父,親閨女的德行當爹的肯定了解,人家這要親人相認,自己肯定不能攔着。再說皓翎王庭好東西肯定多,肯定可以讓小夭快速恢複神魂,說不準也能給自己換副肉身。
“好”字還沒出口,腦海裡響起小夭帶着乞求的聲音,“不要,求求你不要帶我回去,我不想回去,好不好?”
張了張嘴,幹脆利落地說:"我不去!"
玱玹搖了搖頭,"帝王之召,由不得你拒絕。小六,不要讓我為難,我不想對你動粗。"
小六轉了轉眼珠,賠着笑說:"好吧,可是,你得給我幾天時間收拾行囊,和親友告别。"
“幾天?”玱玹笑得輕蔑,他很清楚小六的狡詐,而且清水鎮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少,他不方便在清水鎮久留。
小六可憐兮兮說道:"我可救過你,兩次。”還伸出兩根手指。
"好,你救了我兩次,給你兩個時辰,天黑前我們出發。但如果你敢耍心眼……"
兩次的救命之恩用兩個時辰就打發了,小六震驚于玱玹的不要臉。她應該讓塗山璟過來學學。
站了起來回到屋裡借着收拾東西,實則和小夭聊天。
“你為什麼不想回去?那不是你爹嗎?”
“那個傳聞……”
“可那隻是個嚼舌根子的傳聞。”
“可是,他們都放棄了我不是嗎?玉山的七十年沒有人理過我不是嗎?之後的三百年以一國之力也沒有人找到我不是嗎?”
“所以你就要繼續離家出走是嗎?”
“我……還沒準備好。”
“小孩子呀!”小六感歎。
小六腦中思索着該怎麼逃離?玱玹大張旗鼓的來接人,隻怕帶了不少侍衛來,而且他有皓翎王令,可以随時調動皓翎駐軍。同時,他還是西炎王孫,西炎軍隊也能配合他。
小六有些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