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二号擂台的人圈散開,轟然一聲,有人問:“怎麼了?”出來的人說“午休了,暫停了。”
散開的人群又開始尋找新的觀賽點,把剛剛松開的一号擂台周圍又圍上了。
蘇林伸着脖子望了半天,啥也沒看見。
不多時,接連有幾個擂台鳴金收兵,人群這才真正地散開。
蘇林百無聊的地歪着脖子幹等,等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終于露出遠處的九台和七台還未結束。
因為離得遠,反而能看清上面的賽況。
蘇林認真看了幾眼,無語得想笑:還以為是實力太強,難分勝負;搞了半天是菜雞互啄,難分勝負。
兩方人那架打得,跟鬥舞似的,肢體接觸都罕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完?
她收回視線的時候,眼風掃見圍觀的人群裡有個人轉身過來,正好視線相碰。
蘇林一怔。
莫懷仁看見蘇林也是一怔。
莫懷仁是特意到九台來看看“冷蘇蘇”的,倒不是記恨上蘇林,純粹是好奇,連他都沒有沖開的經脈,怎麼能夠通過初選,代表茅灣派出戰内選大賽。
莫懷仁看着蘇林微微一笑,算是主動示好,表明自己并不在意“拔罐”之事,畢竟師尊哪能跟個小孩子計較,他自是寬容大度的。
豈料蘇林根本就沒有看見,她的視線全部落在了莫懷仁身邊的人身上。
白月光出現的殺傷力實在太大。
蘇林一瞬間就像被閃電擊中,眼前周圍的一切都虛化了,隻剩下那個身影。
“啊,是莫師尊和陸師尊。”王小虎也看到莫懷仁二人了,給蘇林介紹:“莫師尊旁邊那個是飛瀑山的陸紹師尊,他是禦水的,法術也很高深,在金丹期師尊中修為是數一數二的。”
王小虎看蘇林看得認真,悄悄靠過來,笑着玩笑說:“陸師尊也是最受女道友歡迎的,聽說,好多人喜歡他!”
蘇林看着王小虎八卦的樣子,幹巴巴地随着笑了幾聲。
四十年過去,陸紹好像沒什麼變化,一如從前的俊朗,更如陳釀的美酒,比當年少了幾分風流快意,多了幾分溫雅從容。
“可惜他們都沒機會了。”王小虎笑着感歎。
蘇林剛要問怎麼了,就望見陸紹彎腰抱起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後面跟着的,是依然漂亮----不對,是比從前更美更優雅的小師妹王芸迩,王芸迩很自然地上前扶住了陸紹的胳膊。
蘇林以為自己不會怎樣,但還是難受了。
她轉過頭,藏住自己的表情,問:“那小孩是誰啊?”
王小虎說:“陸師尊的兒子,陸師尊結婚算結的晚的了,像他這麼大年紀的,有些人連孫子都抱上了,哈!有些人孫子都比小陸言大。”
蘇林心下暗忖:原來他的孩子叫陸言。
為了不讓王小虎看出自己心不在焉,随口問道:“那孩子幾歲了?”
王小虎說:“四歲,去年臘月滿的。”
蘇林愣了一愣,問:“這是他第幾個孩子?前面還有嗎?”
“統共才成親五年,成了親立馬懷上,哪裡還有前面的?”王小虎說。
蘇林聞言怔了好一會,莫非他真的等過我?
她還清晰地記得闫林秀自請去獨龍澗時,陸紹攔住他,她在陸紹的眼睛裡看到了心焦和心疼。兩人都心裡都明白,可惜那個時機不對,可惜她沒有點破,也沒有回應。
因為前一天,她的小師妹王芸迩一臉興奮地告訴闫林秀,她家要幫她跟陸紹定親,還想生個像陸紹一樣可愛的孩子,而這個孩子的外公是點蒼山的長老,爺爺是靈霄山的七宗首座之一。
而她呢?
她不過是個凡人之女。漫漫修仙路上隻有她自己,咬牙拼了命才得小成,别說首座、長老,就是師尊,闫林秀都是咬牙趟過多少生死劫才勉強夠上。
蘇林垂下頭來。
說不羨慕是騙人的,說不嫉妒也是騙人的,可羨慕嫉妒之後,闫林秀隻是歎口氣,默默接受罷了。
但在夜深人靜、在孤寂難捱的時候,她會想起,在臨行前陸紹對她的那句說:“我等你回來。”
闫林秀還會偷偷地期待:他真的在等我嗎?
可惜當初自己滿心成人之美地離開,若是不走,就不會遇到之後的事,若是不走,她們的孩子這時候大概能打醬油了吧。
蘇林酸溜溜地想:當初還是臉皮太薄,不像現在的自己,厚臉皮死纏爛打肯定能把人拿下--那麼溫柔善良又單純的男孩子,怎麼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等一下!”蘇林捏着拳頭,突然想到一件事,忙問王小虎:“我們的監考不會是陸紹吧?”
王小虎,說:“不是,陸師尊是八号擂台的監考,莫師尊是一号--他是最厲害的,我最崇拜他!”
蘇林聞言慶幸:如果面對陸紹,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能把她羞死,還好,還好。
她悄悄看了眼王小虎,發現他一直星星眼地望着那邊,沒發現她失态,放下心來。
蘇林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兩個人,都是從前的夥伴,卻不再認得,往事如煙,大家都在變,沒有誰會在原地等着誰。
她越發覺得當初的自己真可笑,尤其是自以為懷着一腔犧牲自我、成全他人的悲壯轉身離開。
人啊!
自卑自輕的時候,往往很難接受愛情和其他美好,他們回避一切美好、一切善良和溫柔,把自己逼在陰暗的角落,一邊想伸出手去,一邊又不斷告誡自己,這美好不太真實,怕擁有後再失去,會受到傷害,在這樣的糾結徘徊中,與幸福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