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雖是胡族,多年下來已經與本地漢人相融,且為了宣示自己的正統性,先燕皇也沿用了漢禮,于是段伏歸也要按照這趟流程來一遍。
抵達鳳山祭台,他行至九龍青銅大鼎前,接過太常卿遞過來的燃香,親自插入鼎内,道:“吾段伏歸,叩告乾坤日月山川,以及曆代皇族之陵寝。”然後三跪九叩。
待告廟結束,一行人再返回太極殿。
段伏歸一步一步上前,最終坐到那張寬大的九龍龍椅上,百官俯首叩拜,太常卿侍立在旁,展開手中的絹帛,高聲頌道:
“鮮卑段氏曆運有極,欽若天應,國家列聖,缵成休烈;我大行皇帝,雄英瞻遠,勵精宵旰,乃定大燕,選賢與能,未嘗厥姓。朕本先帝三子,逢逆臣段伏義舉兵謀逆,不得起義軍誅之,荷天神之眷,祖宗之靈,逆臣已皆戡定……今諸王大臣、百司衆庶,謂天命不可久虛,神器難以無主,上章勸進,以主黔黎,朕乃勉循輿情,嗣守鴻基,于六月十二,告祭天地于鳳山之陽,即皇帝位……其以明年為玄武元年,布告天下,鹹使聞之。”
話音畢,在莊嚴的鼓樂聲中,百官齊齊贊喝,“國祚永昌,陛下萬歲。”
段伏歸的目光掃過殿中那一群黑壓壓的人頭,又越過所有人的背影望向殿外正高懸于南面的明日,微眯了眯眼,年輕英挺的面容鋒芒畢露、意氣風發。
他也确實可以驕傲,擊敗了所有競争對手,僅以二十二歲的年齡登上了燕國帝位。
玉樨宮離前朝極近,紀吟在院裡也聽到了朝臣們的頌賀,心裡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
段伏歸登基了,自己拖延的時間就要結束了,可這也是一個契機,說不定能讓她脫身。
晚上,段伏歸在太極殿大宴群臣直至深夜,紀吟已經睡下了,然而将近子時時他卻忽然來了玉樨宮,紀吟吓個半死,又聞到他身上撲過來的濃烈酒味,生怕他一時興起強要自己,面上卻不得不穩住,努力擠出個笑,“恭喜陛下禦極。”
段伏歸聽到這句話,冷肅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個笑。
她今天沒能去參加他的登基大典,當時接受百官朝賀時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離開太極殿後他随着心意來到玉樨宮,聽到她這句賀語,才覺得圓滿了。
“你再等一等,過兩日我就下冊封诏書。”
紀吟心想,我等一輩子都行,你最好别下,嘴上卻柔聲謝他。
段伏歸看着她在燭光下愈發柔白細膩的臉頰,忍不住将唇湊上去。
紀吟腦中警鈴大響,顧不上别的,忙用掌心輕輕抵住他的嘴,“殿下。”緊張得連稱呼都沒改過來。
段伏歸被她拒絕,竟沒生氣,相反,她越是不肯輕易許他,他心裡卻越升起一股征服感,就好像兩軍對壘,他一點點蠶食對方的領地,讓她無處可躲,最終還是要落入他掌心。
這一夜平安過去了。
六月十五,段伏歸正式下诏書,冊封紀吟為夫人,于同日舉辦冊封儀式。